第7章第七章

褚攸決定將自己的底細合盤托出，否則這只小狐貍是不會心安的。

褚攸確實如他所說的那般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供他們二人花的銀子還是有的。褚攸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父母走的早，也沒給他留下一個半個的兄弟姐妹，只留下一間茅草房，幾畝薄地。

褚攸平常沒事的時候讀讀書，侍弄侍弄地。若是在不識得他的人的眼中，褚攸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但真實的褚攸卻是田地里的活兒，家務活兒哪個都拿得起來。堪得上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使得了筆桿子，拿得了鋤頭。

父母留下的地雖是不多，可他只一個人，吃的東西都是自家地里種出來的。他又素來節(jié)儉，平日里只買些書本花花銀子，再就是逢年過節(jié)會到鎮(zhèn)上割點兒豬rou吃，一年到頭也花不了幾個銅板，故此這么多年也攢下了一些銀子。

褚攸笑著對白芷道：“所以你就放心吧，你不來我的銀子都沒地方花?！卑总菩χ鴵蠐夏X袋，再買東西時也不像之前那般束手束腳的了。

其實褚攸還有一件事沒和他說，來年春闈結(jié)束后，若是他考上了秀才，便打算到書院讀書。近些年朝廷為了培養(yǎng)人才，非但不收束修，還會免費提供食宿。但褚攸又怕這小狐貍不相信朝廷會不收束修，因此便沒有告訴他要去書院一事，省得這小狐貍又放不開手腳花銀子了。

白芷對那軟軟甜甜，又形狀各異的糕點頗感興趣，站在糕點鋪子前挑花了眼也不知該選哪個。最后褚攸大手一揮，一樣來兩個嘗嘗。聽起來是多，但安寧鎮(zhèn)的點心鋪不必那些大地方樣式多，總共也沒超過十樣。

白芷把包成一包的糕點高興地捧在胸前，低下頭狠狠地嗅了一口，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

幾個孩子快樂地從對面跑來，褚攸怕他們撞著了白芷，就和白芷站在路邊打算等他們跑過去再走。

為首的那個孩子手里拿著個風箏，那孩子跑得快，風箏轉(zhuǎn)得也快。后面那幾個孩子呼啦啦地跟在那孩子后面，雖然手里沒拿著風箏，但看起來也很快樂。

“風箏——風箏——”一個憨憨傻傻的聲音從那群孩子的身后傳來，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長得十分清秀，但臉上的憨態(tài)任誰都可以瞧出這不是個正常的人。

褚攸蹙了蹙眉，對白芷低聲道：“你先在這里等著?！?/br>
褚攸忙去追趕那人，也不知他和那人說了什么，白芷就看見那人跟著褚攸一起來了。

“嘿嘿，嘿嘿，你長得真好看?！蹦侨丝匆姲总葡仁巧瞪档匦α藥茁?，又豎起大拇指不停地夸贊著。

褚攸解釋道：“這是咱們村的，平時總待在村里，也不知今天這是怎么了，竟跑到這兒來了，幸好咱們看見了，要不然準得走丟了?！边@大冬天的，人找不回去，在外面用不上一夜準凍死了。

“我叫白芷。”白芷友好地朝他笑笑，“你叫什么呀？”

“小齊，小齊。”那人臉上還是掛著傻笑，倒也知道回白芷的話。

褚攸帶著二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對白芷道：“小齊并不是土生土長的安寧村人，大概三年前吧，他和一個男人來到了村里。在村里買了一間房后，二人就住了下來。不過那時候二人總也不出門，村民們連他們叫什么都不知道。后來，那個男人不知怎的突然失蹤了，等村民們再見到小齊時，他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那時他嘴里總是說著小齊，這可能就是他的名。”

白芷一臉不可置信地道：“也就是說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是的，他們雖不與村民們接觸，但剛開始的時候，別人也曾見過他與那男子有說有笑的，是個正常的人，只是不知……”說到這里，褚攸看了小齊一眼，見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著頭嘴里嘟嘟囔囔地說著只有自己才聽得懂的話。

“那和他一起來的男人呢？是死了？”后面的三個字白芷說的聲音很小，仿佛怕小齊聽到。

“不知道，若說死了可連個尸首都沒有?！瘪邑鼑@了口氣，“若說沒死，可是到現(xiàn)在也沒出現(xiàn)過。”

白芷看著小齊，心里有些不舒服，連胸前抱著的糕點仿佛都失去了吸引力。

褚攸又道：“這幾年來，村里的人每到飯點兒都會給他送些吃的。他穿的衣服和鞋也是村里的嬸嬸婆婆給做的?！弊蛱斓哪峭黼u湯，褚攸就是送給他吃的。

白芷朝他身上看去，雖是些粗布衣裳，倒很厚實，也很干凈，看起來安寧村的人對他還不錯：“褚哥哥和村里人都是好人。”

褚攸帶著二人來到餛飩點里，要了三碗大餡餛飩，小齊倒也安靜，餛飩上來后安安靜靜地吃著。白芷滿足地將湯都喝了，恨不得連碗都舔干凈。

褚攸好笑地看著他：“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一碗。”

“吃飽了。”回答他的是兩個聲音，一個白芷，一個小齊。白芷發(fā)現(xiàn)小齊還是可以聽得懂他們說什么的，很是高興。他將裝著糕點的紙包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塊棗糕遞給小齊：“給你的?！?/br>
小齊歡歡喜喜地接過來，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好吃嗎？”白芷一邊把紙包重新包好，一邊問著他。

“好吃?！毙↓R頭也不抬地連聲答應著。

白芷瞧他吃東西的樣子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的，不像那些他之前看到的憨兒。那些憨兒吃起東西來就像不要命似的，死命地往嘴里塞著，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在他們的嘴里都像是山珍海味。

“小齊以前會不會是有錢人家的公子？”白芷問道。

褚攸道：“我看起來也有些像。”雖是傻了，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東西還是變不了的，如小齊優(yōu)雅地吃飯方式，如他從來不去臟兮兮的地方玩兒。當真是造化弄人，只是不知這好端端的人如何竟成了今日這般樣子。

第8章第八章

吃完了餛飩，三人慢悠悠地往回走，回去的路上褚攸將要買給白芷的被褥也買了，又特意買給了他幾本小話本。

褚攸和白芷先將小齊送到家里，才放心地回了自己家。

白芷進了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買回來的新衣服換上，褚攸攔住他道：“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有冷氣，這衣服上也有涼氣，先到炕上暖暖，過一會兒再穿?！庇谑遣挥煞终f地將白芷推到了炕上，還將被子蓋到了他身上，只露出一只腦袋在外面。

白芷將被子掀起一角：“褚哥哥，你也進來?！?/br>
褚攸看著他笑了笑：“你先躺著，我再去燒把火兒。”褚攸又將買回來的衣服和被褥放到了炕的另一邊，這才放心地出去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