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班，哪有你出息，聽村里人說，你已經(jīng)做到京里的大官了?！?/br>
“祖老大過謙了，誰不知道你是實打?qū)嵉能姽?，我不過在中書省做個文書，都是鄉(xiāng)里過分抬愛了”，慶之搖頭道。

“對對，就是這么個名字，什么中書省，我就搞不清楚你們文官這些門道，到底是大是小，我只知道中軍有領(lǐng)、護(hù)、左衛(wèi)、右衛(wèi)、驍騎、游擊六軍將軍，老子眼里就沖著他們?nèi)?！?/br>
坐于東首的小耀笑道，“老大，以前咱不是和你解釋過嘛！”

“當(dāng)時是聽了點，過后就忘了?！闭f完指了指西首的六令，“當(dāng)時他也在，你問問他？”

六令憋笑著搖頭。

“不過是在皇上身邊，起草詔書時，鋪紙磨墨的”，慶之掄了掄手腕，示意磨墨。

“哦，我懂了！”祖老大一副恍然大悟狀。

“老大，你懂什么？”六令不解地問。

“村里老人說，伴君如伴虎，他們還說，狐假虎威，所以啊，可大可??！”他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引得眾人大笑。

談到今后有何打算，祖老大皺眉道，“我隨江州刺史昌義之昌大人，回京述職，昌大人因多年經(jīng)營有功，遷輔國將軍，徐州刺史，都督北徐州諸軍事，我正考慮要不要隨他北上！”

“家里可是有不同意的？”慶之問。

祖老大徐徐道，“說來慚愧，父母前幾年亡故，雖能回去盡孝，不過短短數(shù)月，匆匆來去，家里都靠你jiejiecao持。后來兄弟分家，她也只守著一個獨子過活，本想著這幾年安定了，可接去江州，如今自是不愿意。”

“二姐也是擔(dān)心你的安危，畢竟邊境多烽火，”慶之轉(zhuǎn)而道，“你有沒有想過，把二姐接來與我們同住，家母和三姐可以多加勸慰。”

祖老大撫掌笑道，“其實我也有此想，不過羞于提起，慶之與我不謀而合。不過我不愿叨擾，打算在你家左近，置辦一座宅第，用作在京停留之用，讓你姐帶著登兒搬過來，一來有個照應(yīng)，二來這也是戍邊將軍的常例，留家眷于京中?！?/br>
慶之點頭，挪揄道，“你也太把我當(dāng)外人了，這可不像你祖老大的作風(fēng)啊?！?/br>
祖老大憨笑道，“沒有白吃白住舅家的道理！”

第17章夜談

安排完瑣事后，三人就在慶之家休息。慶之自是與祖老大抵足而眠，兩人談興正濃，直到天方漸白，雞鳴不已。

“你是不是該起身，去舞劍，還記不記得，你的祖爺爺祖逖，有‘聞雞起舞’的習(xí)慣！”慶之側(cè)過身，扯著祖老大的胳膊，打趣道。

祖老大打著哈哈道，“哎呦別啊，我在軍營里天天‘聞雞起舞’，都成了全營的笑話了，私下里給我起個混名，‘聞雞將軍’，這都是你這壞小子教唆的，今個還不讓爺爺我歇會?！?/br>
慶之捧腹大笑，差點沒坐起來，“起的好啊，實在相稱?！?/br>
“哎，慶之，我發(fā)現(xiàn)你變了，你小時候很老實，只愛看書，半天不說一句話的”，祖老大生氣地盯著他道。

“我現(xiàn)在還這樣”，慶之好歹收住笑。

“哪有啊，你現(xiàn)在說話一套一套的”，祖老大長嘆，“我覺得我也變了，說不準(zhǔn)哪里?！?/br>
“你覺得你自己，世俗了，功利了，隨波逐流了，甚至把夢想給忘了！”

“啊，你怎么知道，就是這種感覺”，祖老大大力一拍掌，接道，“還記得我們曾經(jīng)向往過，循著先人的足跡，看一看滔滔黃河，祖先耕耘的地方，你覺得還成嗎？”

“我并不知道，只是我也常常這樣質(zhì)疑自己?！睉c之緊盯著他的雙眼，“你知道我為什么支持你隨軍北上嗎，不是不擔(dān)心你的安危，而是自北魏孝文帝死后，北朝一直動蕩不安，根本無力組織攻勢?！?/br>
“啊，慶之，你總是很懂這些，什么敵我政局，什么排兵布陣，我很小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沒有什么難得倒你，你也許比我更適合當(dāng)將軍！”祖老大由衷地說。

“不，我拉不動弓，我也騎不快馬，我比不上你”，慶之頹喪道，“不只如此，你也許不知道，我連我的老師也勸不了，他與皇上漸漸離心，就要陷入深淵了?！?/br>
祖老大十分訝異道，“你的老師，是不是尚書令沈約大人？怎么會，聽說他是皇上未登基前最好的朋友，又有擁立之功?！?/br>
“這是一件很復(fù)雜的事，也是件很簡單的事。老師覺得皇上是他推舉的，有什么不當(dāng)之處，就應(yīng)該盡力規(guī)勸。

而皇上甫建新朝，為了安撫宗室，收攬臣心，給了門閥士族很高的地位和賞賜，而且改文武九品為十八班，班者多為貴。老師當(dāng)然是極力反對，認(rèn)為此舉必然導(dǎo)致流官眾多，省部臃腫，而且讓上下溺于鉆營，后患無窮?！?/br>
祖老大搖了搖頭，不解道，“確實很復(fù)雜，我聽著都頭大，你為什么又說簡單呢？”

“因為這看起來是一個國策問題，也是一個態(tài)度問題，在于老師還是沒有意識到，皇上已經(jīng)不是一個，他可以直抒己見暢談國事的好友了！”

“可是我認(rèn)為沈大人是對的啊，自從十八班制頒布以來，地方上也是怨聲載道，深感不便?！?/br>
“一個新的國策，會有人反對，但也會有人得利，我雖也不贊成，但是得看它在某方面，能起到怎樣的效果?！?/br>
“那你有做什么嗎？”

“我當(dāng)然委婉地勸過老師，讓他不要和皇上對著來，當(dāng)然結(jié)果是，遭到老師一頓呵斥，說我明哲保身是非不分，在老師的眼里，又怎么會把徒弟的意見當(dāng)真呢！”

祖老大揪著頭發(fā)道，“哎，好難啊。”

慶之悵然道，“你也覺得我在明哲保身嗎？”

“你不會”，祖老大答的斬釘截鐵，“還記得小時候辯日的事嗎，你當(dāng)時讓我明白，很多事是無法靠思考和經(jīng)驗判斷的，它們那樣矛盾，那樣難以抉擇，你也只是勉為其難?！?/br>
慶之雙目炯炯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

“別啊，我有憾，我還沒有當(dāng)過大將軍呢！”祖老大耷拉著眉眼道。

慶之忍不住笑了，暖心的笑意，驅(qū)散了清晨的憂慮。

第18章尋幽

是年年關(guān)，祖老大已將建康城的家業(yè)，安排妥當(dāng)，慶之二姐呂姬與獨子祖登，皆接來居住，久別親人再相見，自是歡喜不盡，又涕淚漣漣。

因來年開春，祖老大才要往江北赴任，于是舉家在慶之家過年。

慶之家門前，掛上新桃木板，上畫神荼、郁壘二神，驅(qū)鬼避邪。除夕之夜，春風(fēng)送暖，千門萬戶，爆竹聲聲，子夜時分，闔家以先幼后長的次序，歡飲屠蘇酒，再一起迎接旭日東升。

年關(guān)休沐十日，慶之與祖老大難得日日歡聚，似有談不完的話，從過往經(jīng)歷，到所遇戰(zhàn)事。陳慶之對軍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