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查探過，能在虞美人里活了將近二十年之久的嬤嬤，只有眼前這一個。

    嬤嬤如果是阿娘的人，阿娘肯定不會放她離去冷心樓，畢竟嬤嬤在虞美人里待了這么久，知道很多陳年秘聞，但她偏偏不是阿娘的人，還被阿娘不在意的送給了春花。

    可見嬤嬤平日都低調行事，一點都沒引起阿娘的注意，是個有本事的。

    嬤嬤垂了垂眸子，面上無悲無喜：“老身入了李園，自然就是媚煙小姐的人了。”

    很老油條的說法，我也不在意。

    這位嬤嬤既然已經入了李園，我有的是時間讓她心向于我，再說了，就算得不到她的忠心，她的醫(yī)術和管理能力也足以解決李園許多問題。

    如果之前全是我的猜測，那第二日我醒來，在李園里走了走，卻是切切實實體會到了有一個經驗老道嬤嬤的好處。

    園中破敗的枯枝雜草被嬤嬤指使著丫鬟男仆給拔掉，種上了鮮嫩的花卉，我四處看了看，不僅這一處，就連室內多個擺件也變動了布局位置。

    在房內走動間，給人感覺更加寬敞，我平日里不喜熏香，卻在房間內聞到一縷幽香，找了找，原來是成沁給我摘了臘梅放進了瓶子里。

    我心情大好，中午特意從春園趕回了李園，打算跟奴仆們一起用膳。

    嬤嬤阻止了我，說禮不可廢，主子就是主子，仆人就是仆人，萬萬不可在一個席子上吃飯。

    我也不生氣，溫和道：“那我給你們特別賜坐，在我旁邊的桌子上賜下一張小桌子，你們坐在那邊吃?！?/br>
    嬤嬤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頭答應。

    其實我很喜歡這種平淡悠閑的日子，嬤嬤說李園人少，建議我添點人手，我嘆了口氣，拒絕了嬤嬤的提議。

    這人一多啊，就容易出亂子，也容易被人鉆空子。

    嬤嬤似是明白我的考量，跟我說：“現在我們幾人還能應付得來，但往后可就不行了?！?/br>
    我抬頭看著窗外：“嬤嬤，往后……往后的日子我都沒有著落，還是先顧著現在吧?！?/br>
    嬤嬤安慰我：“媚煙小姐，日子都是人過著出來的，你想要過得好。自然就會越過越好?！?/br>
    我正要說些什么，成沁忽然在外喊道：“小姐，阿娘的大丫鬟有事來找您?！?/br>
    我心一凜，讓阿娘的丫鬟進來。

    丫鬟跟我說，有客人指名道姓要我去伺候，如果不去，就要大鬧虞美人。

    那位客人身份頗大，阿娘也拒絕不了，要我快去準備過去一趟。

    丫鬟走了，成沁趕緊進來給我梳妝打扮。

    我臉上一片愁容，眉頭緊緊皺著，阿娘說過只有公孫府的怒火消了，才會恢復我姑娘的身份，怎么現在又讓我以姑娘的身份出去接客？

    嬤嬤想了想，道：“媚煙小姐，你仔細想想，阿娘把你貶為丫鬟，是因為什么，現在讓你出去接客。肯定是跟你被貶的那件事有關?！?/br>
    我眼睛一亮，朝嬤嬤福了福身，“謝謝嬤嬤指點?！?/br>
    去到了虞美人里，我本以為阿娘會讓我見公孫晧，心里正想著要如何應對過去，沒想去到了四季閣，接待的人竟然是那位周大人！

    阿娘正賠笑著坐在周大人身邊，一雙豐腴柔柔地蹭來蹭去，我看了心底微微泛起惡心，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幾年不見，這位周大人肥的更加厲害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座人型rou山，眼睛小的只剩下一條縫，但那肚子卻比懷胎十月的孕婦還要大兩倍。

    阿娘見到我，趕緊揮手讓我過來：“媚煙，快點來，這位是正五品大官周大人，你還有印象不，四年前你曾招待過他。”

    阿娘重重咬著正五品這三個字。為的就是提醒我不可得罪他。

    我嬌笑地坐到周大人另一邊，諂媚道：“周大人生的英俊瀟灑，媚煙自然是記得的?！?/br>
    周大人如縫隙一般的小眼睛看著我，意味深長道：“沒想媚煙小姐竟然記得我，我還以為我會成為你一生的夢魘呢?！?/br>
    阿娘笑著錘了錘周大人的胸脯，“啪啪”兩聲似是打在rou團上發(fā)出悶悶的響，“周大人真愛說笑，你怎么會成為媚煙的夢魘呢？”

    “是啊，媚煙不僅記著你，還總是在夢里夢見您呢?！蔽亿s緊接下去，心不由跳快了起來。

    周大人看著我，“哦，你竟然還會夢著我，沒想你這小賤人竟然喜歡那種口味，嘖，要不我今日就——”

    “哦，對了，媚煙記起來了，當日招待周大人和王公子的時候。公孫小姐還曾女扮男裝過來虞美人里溜達呢?！?/br>
    我打斷他的話，笑吟吟地看著他：“不知周大人可有印象？”

    阿娘察覺氣氛不對，眼神在我們兩人之間掃來掃去。

    我的手微微捏緊，手心里都出滿了汗，四年前公孫穎能讓周大人閉嘴，四年后我提起她的名頭，不知對周大人還有沒有用。

    過了半晌，周大人緩緩開口：“哦，公孫家的小姐，我記起來了，的確是有這么一回事?！?/br>
    “四年前的事情那么遠，人哪能記得這么清楚？”阿娘笑著打圓場，拿起了一杯酒遞給我，“媚煙，周大人從京城趕來，特意來虞美人找你敘舊，你可要好生招待。”

    我接過阿娘的酒，朝周大人拋了個媚眼，柔柔道：“周大人，媚煙向您敬一杯，祝您步步高升嬌妻美眷入懷?！?/br>
    我一口喝完，又趕緊倒了一杯酒給周大人，我能感覺到他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但當著阿娘的面，他還是接過了這杯酒，一口飲盡。

    阿娘笑著起身離開，說把地方讓給我們，再次叮囑我要好生招待這位客人，我笑著應是。

    等阿娘走后，我的熱情立刻淡了下來，隔著周大人好幾步落座。

    周大人嗤笑一聲，“果然是個小賤人，真后悔那天沒有直接弄了你！”

    我對他露齒一笑：“多年不見，周大人滿口葷話更勝從前。”

    周大人眼睛微瞇，本就小的眼睛更加小了，仿佛是rou臉上的兩個小點，他大手一伸，就把我的衣服給拽住?！靶≠v人，你真以為我不敢弄了你？！”

    我裝作鎮(zhèn)定道：“周大人年紀大了，可能忘了當日還有公孫小姐在場了，舊事重提，不知公孫家族你打算如何應對？”

    周大人哈哈大笑，狠戾道：“賤人，誰說我要舊事重提，那件事過去就過去了，死了一個王二，換來了我的高升，你真當以為公孫家能只手遮天？！”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今日不提以前之事，你一個虞美人姑娘，當眾拒絕客人的要求，若是傳出去，別人會如何看待虞美人？”

    他把我拽了起來，力氣大的我根本反抗，我的頭發(fā)被他抓住，頭“砰”地一聲砸在了桌上，“今日這酒，你不喝也得喝，不想陪也得陪，別妄想有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