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奶奶是不是也要躲到屋子里？”

    “不啊。奶奶你不是最擅長哄豬孫了嗎？多加個牛孫，成不？小牛犢平時都是你在照顧，跟你應(yīng)該會親些。你多陪陪它唄。”

    前世那頭黑麂，在被送到林業(yè)局之后，白天都是她和那個專家一直圍著它在轉(zhuǎn)的。她不停地撫摸著它的腦袋，安撫著它。

    它原本根本站不起來的，后來竟也折騰著能小站一會兒了。

    可第二天，那只黑麂就死了。

    她去看望它的時候，專家不無可惜地對她說，明明小麂子情況在好轉(zhuǎn)，可到他早上上班時，就發(fā)現(xiàn)它身體已經(jīng)僵硬了。應(yīng)該是晚上死的。

    她當時心情特別糟糕，但同時也萌生了一個念頭：要是她晚上也陪著它的話，或許它就不會死了。

    白天有人關(guān)心它的時候，它不是好好的嗎？

    侯秋云早就從其他隊員那里，聽說了她寶貝孫女去找過牛販子的事了?，F(xiàn)在又指望不上別人，一聽到有辦法，臉上頓時笑開了花：“陪！我陪！不就是把它當孫子寵嗎？這個你奶奶最擅長了！”

    說完，她就跑到牛床上坐著，把牛犢的腦袋放她腿上枕著，開始唱起搖籃曲來。

    “月兒明，

    風兒靜，

    樹葉兒遮窗欞啊，

    蛐蛐兒叫錚錚，

    好比那琴弦兒聲啊……”

    她一邊唱，一邊用手輕輕拍著小牛的身體，像在哄小孩兒睡覺一樣。

    在這時候，就很能考驗她和牛犢平時的感情了。

    小牛用濕濕的眼睛，疑惑地看著她。眼神里滿滿的都是依戀和馴服，顯然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媽。

    而侯秋云拍著它身體的那只手，也像回應(yīng)小牛似地，改成輕輕撫摸它的頭。

    她慈愛地看著它，像在跟它說：沒事的，mama在這里。

    小牛的眼淚又涌了出來，頭卻深深地埋到她的腿間，像在汲取母親的溫暖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缺乏母愛的緣故，在這一刻，紅果兒總覺得她奶奶像是渾身都發(fā)著光。

    一種慈愛而溫柔的光。

    果然，有些溫柔是只有生過孩子的人，才能散發(fā)出來的。

    她到這一刻，才終于明白，為什么她爹是個這么善良的人。

    因為，他有一個好mama。

    她奶雖然不是一個擅長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但她爹一定在很多時候，沐浴過這樣溫暖的光芒。

    他感受到過奶奶全部的疼愛。

    紅果兒很難得地，有那么一絲嫉妒起她爹來。

    她的親娘謝巧云其實也有過這么溫柔的時刻。只是那種溫柔，全都是落在她弟弟身上的。

    她爹……真幸福啊……

    對了，她現(xiàn)在也變幸福了。

    她有愛她的爹，也有愛她的奶奶。還有把她當家人的豹女王和小豹子，以及總是關(guān)心她的牛翦小伙伴。

    她打開自己的心房，審視了又審視。當初她親娘留給她的那種被遺棄的痛苦，已經(jīng)變淡了許多。

    她或許……應(yīng)該放下了……

    前一世，對母愛的求而不得，以及在被拋棄后，她爹和她奶雖然給了她全部的疼愛，但他們卻很快離開了她，那種無法圓滿的遺憾，如今都已經(jīng)被悉數(shù)掩埋了?，F(xiàn)在，是新的人生呢……

    她恍惚間覺得，就算這一世的重生是場夢，能夢到這一刻，她也知足了……

    ***

    牛犢子當天晚上就肯喝奶了。

    侯秋云看到家里有牛奶，只簡略問了紅果兒一句，奶從哪里來的。

    紅果兒說是拿她以前給她的“社會主義的36”零花錢，買來的，她也就沒往下問了。

    可紅果兒瞧她表情，她好像很樂呢。

    能不樂嗎？牛孫子有吃的了！侯秋云喜滋滋地，把一多半牛奶搬過來喂牛。

    小牛今天本來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喝奶了，見了奶，兩只牛眼睛就馬上放起光來。但它卻沒馬上湊過去喝，而是用一只仍然還有些發(fā)軟的牛蹄，輕輕在侯秋云腿上劃拉了兩下。

    侯秋云一臉寵溺地問它：“咋了？想靠著奶奶喝??？”

    小牛當然沒法兒回答。

    她笑瞇瞇地坐到小牛身邊，小牛馬上就把腦袋枕到了她腿上。

    于是侯秋云只好把倒了奶的陶盆，放到自己另一條腿兒上，看著小牛把嘴湊過去喝奶。

    “唉，肯喝奶就好。能吃是福啊?！彼凉M足地感嘆道，一只手又開始安撫性地摸起小牛的腦袋來。

    不過，看到這一幕的紅果兒，嚴重地覺得：她奶到底是有多想抱孫子??？這哄起牛來，比哄孫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再怎么覺得牛犢子金貴，那也是因為耕牛在這個時代實在太值錢了。說白了，牛對于普通人來說，就是一種財物！

    她奶那個人又那么小氣吝嗇。她家光她爹每個月的工資就有將近一百塊錢，根本不缺錢花，但她奶炒菜時都舍不得放調(diào)料。

    現(xiàn)在倒好，這么貴的牛奶，一多半全進了牛嘴……

    她奶要不是對抱孫子有執(zhí)念了，才奇怪了！

    啊，她爹再不趕緊結(jié)婚，估計耳朵會被她奶念廢掉的吧……

    到了晚上快八點的時候，李向陽終于回家了。

    他現(xiàn)在加班已經(jīng)加成習慣了。而他娘和閨女，也已經(jīng)習慣他天天加班的這件事了。

    不過今天，他還沒走攏自家，就聽到院子里飄來一陣詭異的咿咿呀呀的唱調(diào)。

    這個時間，好些戶人家都已經(jīng)熄燈睡覺了。周圍暗沉沉的，突然聽到有人唱歌，這實在讓人有些發(fā)毛。

    他加快腳步，走到自家院前，卻驚詫地發(fā)現(xiàn)，歌聲正是從自家院子里傳出來的。

    有……鬼？

    他有點后悔了，黨委辦公室的人有問過他，要不要請一張主席像回家的。他當時沒要。

    該要的啊……他們說，主席的光輝能照耀神州大地，邪祟不侵的。

    掛張主席像在家里，又能彰顯一片紅心，又妖邪不侵，多好啊。

    他心里有點毛毛的，但想著紅果兒和他娘都在里面，只得硬著頭皮推開門。

    結(jié)果一入眼廉，就是一個女鬼坐在地上，抱著個什么東西在咿呀。

    嚇得他大喝一聲：“何方妖孽，還不退散？！你再不退，我要喊‘主席萬歲’了！”

    侯秋云：“妖孽？我是你娘！”

    “哞——”受驚的小牛鉆到她懷里，害怕地發(fā)抖。

    侯秋云趕緊安撫小牛：“乖乖不怕，乖乖，這是你爹?！?/br>
    李向陽：……

    幸好他娘這會兒騰不出手來收拾他，更不敢大聲吼，嚇到小牛。

    李向陽趕緊灰溜溜地溜到堂屋，一看桌子上，什么飯菜都沒有，只有一大碗白色液體。

    紅果兒殷勤地把牛奶端給他：“爹，快喝~。這是牛初乳哦，喝了對身體很好的?！?/br>
    “哦?！彼诉^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