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的羅渚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到了穆書凝身上。

果然，晏青時蒼白的臉色略有緩和。

羅渚輕咳一聲：“只是他現(xiàn)在在熾火訣的領(lǐng)悟上進(jìn)了瓶頸期，不管怎么都沒法再用出第八式了，現(xiàn)在估計正在后院置氣，我怕受到波及，就趕緊……”逃回來了。

話還沒說完，晏青時一陣煙似的就不見了。

羅渚計劃通，他就知道只要一關(guān)乎到穆書凝，晏青時就會亂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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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書凝用一根削尖了的木棍在比劃劍勢，不管怎么努力，卻都無法再像那天一樣用出第八式。穆書凝猜測可能是自己被逼到極致，危機(jī)之下爆發(fā)潛能，再加上那是自己所習(xí)慣的慕時劍，天時地利人和，一下子就用了出來。

可現(xiàn)在來看，卻又不盡然。

在他與慕秋對上的時候，也是危機(jī)關(guān)頭，甚至有蒼吾輔助來引導(dǎo)靈力，可就是用不出來。

穆書凝泄氣地將木棍猛地一甩，尖頭那邊劃過一道凌厲的弧線，直指一方。

而穆書凝停下之后，發(fā)現(xiàn)尖頭另一端站著臉色煞白的晏青時。

穆書凝一怔：“晏掌門？”

晏青時抬手將木棍輕輕撥到一邊，緩緩道：“熾火訣之所以極難煉成，身體上的天賦與心境上的領(lǐng)悟缺一不可。不論哪一方滯后，都無法順利修煉。

“修煉一事，不可太過急功近利?！?/br>
穆書凝心中無端升起些違和感，他與晏青時兩人這般心無芥蒂地交流修煉之事，大抵已經(jīng)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晏青時明顯也想到了這點，故而他語速越來越慢，最終，索性不說，直接一句：“停下來，稍作歇息吧?！?/br>
穆書凝心煩意亂，抿唇直接扔了手里的木棍，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晏青時，打算回到屋子里去。

“書凝，”晏青時忽然開口，叫住他，“還記得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嗎？”

穆書凝停住腳步，拳頭攥緊：“晏掌門指的是哪一方面的？”

晏青時低嘆：“我再說幾遍都無妨?！?/br>
“書凝，現(xiàn)在天下人都知我對我的弟子有不軌之心，天下人的指責(zé)、謾罵也全都加在我身，我也被人一劍刺穿，當(dāng)年你受過的我都經(jīng)歷過了，我不求能還你還得徹底，但愿你愿意給我一個機(jī)會?！?/br>
穆書凝抿唇，不敢抬頭。

他害怕一抬頭，一看見晏青時的眼睛，他就忍不住要點頭答應(yīng)。

這番話，他等了多少年。

從他尚還年幼，寂靜的深夜，剛開始有那方面的沖動的時候，幻想的人是晏青時開始，一直到他心如死灰再無希望時結(jié)束。

他等這句話，等了一輩子。

穆書凝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么，許是他邁不過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也許是當(dāng)年晏青時做的太絕，讓他怕得狠了，凡事都不愿再抱任何希望。

晏青時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繞過那根木棍，試探著用手指輕觸穆書凝的手背。

穆書凝渾身一激靈，卻是沒有躲開。

晏青時有些驚喜，他忍不住喃喃道：“書凝，書凝，別推開我?！?/br>
穆書凝垂著頭，手中一松，那根被他當(dāng)做武器的木棍直接掉落在地。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瞬間縮短了，穆書凝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晏青時膽子大了，他伸出雙臂，環(huán)住穆書凝。

穆書凝將頭搭在晏青時的肩膀上，這個動作輕松而自然：“晏青時，你說，我能原諒你嗎?！?/br>
在過往的歲月里，在穆書凝不知道的地方，晏青時也曾做過許多，若這些事情能抵消掉一部分恨意，那也是……

穆書凝輕輕晃晃頭，頰側(cè)貼上晏青時溫度有些高的頸部皮膚。

算了，如果晏青時再對不起他，他就一劍把晏青時捅個對穿好了。

晏青時輕笑：“沒關(guān)系，你若是怕我再辜負(fù)你，你怎么懲罰我都好，我絕不還手?！?/br>
穆書凝：“……”晏青時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感覺到穆書凝身體一僵，晏青時更加笑開，平日里一個臉色一沉能嚇?biāo)酪欢讶说年糖鄷r此刻竟然笑得像個吃到糖的孩子。

“書凝，我會對你好，”晏青時十分滿足，將穆書凝摟得更緊一些，“書凝，我現(xiàn)在是全皓月最幸福的人?！?/br>
乍一聽得威嚴(yán)到幾乎不食人間煙火的晏青時說出這種冒傻氣的話，穆書凝淡淡一笑，用鼻音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嗯”。

第98章溫馨

羅渚在屋子里收拾那些雜亂的繃帶，他現(xiàn)在有點心煩意亂，現(xiàn)在在天道眾已經(jīng)耽誤了幾日，百里寄越估計已經(jīng)快要到瀛洲了，他在半路上攔住百里寄越把話問清楚的計劃已經(jīng)徹底失敗。

羅渚扶起最后一瓶倒下的瓷瓶，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地嘆一口氣。

忽然之間，門被推開，穆書凝和晏青時一前一后地走了進(jìn)來。

羅渚聽見動靜，猛地抬頭去看，正巧看見穆書凝手里拿著一根直挺挺的木棍，跨過門檻走進(jìn)來，而晏青時他跟在穆書凝的身后，轉(zhuǎn)身關(guān)門。關(guān)門的時候還替穆書凝抬了一下那根木棍，免得木棍拖地尖端那邊被磨壞。

羅渚：“……”這才多大會，怎么感覺就有點不對了？這該死的酸臭味。

羅渚問道：“小書凝啊，你拿大木棍回來干什么？”

穆書凝隨手掏出一把小刀，坐到椅子上就開始仔仔細(xì)細(xì)地削掉木棍外部粗糙的樹皮。

“我看這根棍子還挺直的，就想拿回來看看能不能利用起來?！?/br>
羅渚撇嘴：“這能有什么用啊，也就雕個物件，還不能是太大的，要不這棍子太長，還沒怎么擺弄呢就折了。”

穆書凝削樹皮的手一頓，瞥一眼羅渚：“你真聰明。”

敷衍！

羅渚聽出來這絕對算不上什么好話，他撇撇嘴，才看見穆書凝在那削樹皮削得滿地都是，一時間頭皮都快要炸起來：“穆書凝，我剛掃好的地！”

晏青時突兀插話道：“無妨，在這放著自然會有人來收拾。”

羅渚：“……”忘了還有晏青時這個大后臺在這了，難怪穆書凝這么有恃無恐。

自從知道晏青時就是做了偽裝的齊因之后，羅渚就不怎么怕晏青時了。一是晏青時除了平時正式場合嚴(yán)肅古板一些，可私下里其實是很講道理的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就冷著臉故意嚇人，別看他一直面無表情，不熟悉他的人會感覺到拘束，但真正了解他之后，也就覺得晏青時沒有傳說中那么可怕。另外一點就是——在羅渚的心目中，晏青時已經(jīng)是一個獨守空房三十多年的癡情老男人的形象了。

羅渚最終認(rèn)命，他老老實實地不再當(dāng)電燈泡礙事，拿起掃把，陰陽怪氣的：“我出去掃院子。”

院子十分干凈，晏青時和穆書凝都知道他這是在沒活找活干，也不攔他。

穆書凝懶懶地抬頭看他：“明天一早出發(fā)去瀛洲。”

羅渚的語氣有點軟下來，悶悶的：“嗯，我知道。”

這個消息是最近幾天來，他最愛聽的一個了。

門被羅渚關(guān)上，晏青時低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