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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纏綿又熟悉的氣息。沉香的手停下來,眼睛里紫氣一點一點地散開,瞳孔慢慢地重新聚焦,他茫茫然四顧起來,像迷了路的孩子,嘶啞的嗓子喊出幾個破碎的字:“師,師父……是你嗎,師父……”空曠的天地,沒有人回應(yīng)他,唯一的聲響是胸口的血流到地上,滴答,滴答。第62章不可結(jié)緣八大魔將最近很是苦惱,他們魔族向來心狠手辣,四面樹敵。奪仙族的本命丹?小意思。奪凡人的生魂煉藥?必須的。奪鬼族的怨氣養(yǎng)傀儡?沒毛病。奪妖族的美人當寵物,妥妥的。但是現(xiàn)在,他們的主子居然開始做好事?這是什么情況!接受不能啊喂!沉香打爆二叔的頭接替了魔君之位,八大魔將是服氣的,能夠把碾壓八大魔將的煉焰打爆,武力值是不需要懷疑的。更何況沉香本身就有一半的魔族之血,是前前任魔君重摩正經(jīng)的親兒子,是前任魔君煉焰正經(jīng)的大侄子,沒人敢說半個不字。但是最近這幾千年,八大魔將跟著沉香,不是去人間扶老奶奶過馬路,就是去冥界幫忙超度亡靈怨氣,要不就是去妖族幫他們煉花煉草化形,有時候甚至還要去三十六重天幫忙洗衣服掃地做飯蓋房子……以前他們出去,走在大街上,男女老少奔走呼號:“魔來了!殺人啦!搶劫啦!救命??!”那叫一個威風(fēng)凜凜??!現(xiàn)在他們出去,走在大街上,男女老少奔走呼號:“魔來啦!修窗戶!修地板!修路啦!”八大魔將忍不住要掀桌子!為什么到了沉香這兒整個魔族連畫風(fēng)都變了啊喂!但是不管怎么抗議,擱沉香這兒就是一個打,不服就打,專治不服,打著打著,魔族上上下下成了五界勞?!褰鐖F結(jié)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不管掌燈如何不待見他,沉香每年總要重回萬法蓮池一次,看著蓮池那個小角落里專門辟出來的一方小格子,里面養(yǎng)著一顆小小的金蓮子。一年過去了,蓮子還是小小的一顆,沉香繼續(xù)橫行五界,助人、鬼、妖、仙、魔為樂。一百年過去了,蓮子還是小小的一顆,沉香加倍努力行善積德。一千年過去,蓮子還是小小的一顆,沉香再接再厲舍己為人。就這樣,已經(jīng)快三千年了,那顆小小的蓮子還是沒有發(fā)芽生根的跡象,與三千年前別無二樣。沉香蹲在這小小的院子里,被故人勾動思緒,委屈了三千年的凄楚,一時爆發(fā)出來。捂著臉嗚嗚咽咽哭了許久,哭軟了一院子人的心腸。雖然前一秒還差點被他殺掉,但是眼下看他哭得傷心,倒惹得人跟他一起傷起心來。哭夠了,沉香站起身,抹抹眼淚,從楊玉琳和景福臨身邊走過,眼睛都不瞥一下,語氣硬梆梆的,顯出幾分稚氣:“你們兩個,出去,我不喜歡你們,尤其是你們身上的氣味。”隨即大踏步走到董映霞和周紫陌身邊,一手拎起一個往屋子里去,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你說你是不是作死,本君費了多大的勁好容易救回來,你就搗亂,你怎么不再抹一次脖子呢,干脆兩個一起死了,一了百了?!?/br>當日沉香目不交睫四處行善,正好乏了,就貓在安親王府的大樹上休憩,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底下熱熱鬧鬧的,看完了熱鬧,順手就把周紫陌的墳刨了,把人給救了。只是相思草毒素混在周身血液里,即便覃宛都救不回來,他不過是仗著自己的法力,給周紫陌吃了一顆保命仙丹,然后把人身上的血放干凈了,過濾,再重新給人灌回去……是極血腥、極駭人的法子。因此,這三年里,周紫陌不能動情腸,稍微一生氣、一激動、一著急、一惱,好,完了,一口血吐出來,前功盡棄,沉香便給人吃了忘憂草。周紫陌此番看見董映霞吐血,情緒起伏太大,一時悶過了氣去,也不算大毛病。再養(yǎng)幾年,身體完全康健起來,把記憶給人家還回去,沉香的這樁善事便算是了了。走到屋子門口,又想起一樁事,指著馮雨微和賈涼說:“你們兩個,過來,今日順便把事情都了一了?!?/br>這便是他游歷五界辦下的數(shù)不清的善事中的另一樁了,說起來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三百年前,京中有畫樓名“了塵”,畫樓里有硯名“長生”,有筆名“艮離”,凡進這畫樓之人,同主人結(jié)緣,長生硯便自生五色墨,主人霑衣用這墨作畫,一幅畫可滿足一樁心愿。代價是,忘卻畫樓里這一段因緣,從此不再記得人間有這畫樓,不再記得有人叫霑衣。按理,這五色墨靠因緣自生,自然是緣深才得墨,既然緣深,又怎愿意舍下?說到底,功名利祿,熙熙攘攘,人各有志,不能勉強。至于樓主霑衣,每成畫一幅,他的幽藍衣衫上就會多一只幻思蝶,一只蝴蝶記載一個夢境,說是夢境卻又萬般真實,真實得像是從頭再活一遍,只是每一遍每一遍里,都不再有霑衣。每個夢境里都是故人,所有人都看不見他,聽不見他,他就像一個透明人,被所有人遺忘,得畫者自去金榜題名子孫滿堂,霑衣卻永生永世困于這一段又一段的因緣,不得解脫。三百年不睡覺,或者,做三百年真實的噩夢,哪一個更慘呢?等霑衣身上層層疊疊落滿幻思蝶的時候,他就再也不肯睡覺了,也不肯讓任何人再踏進畫樓半步。不可結(jié)緣。他日復(fù)一日地躺在畫樓的地上,看著太陽升起來又落下去,看著蝴蝶在院子里飛來飛去,就是不肯再閉眼。有時候回憶侵襲,抵擋不住,也會掩面悄然嘆息一聲。“說好的最喜歡我……說好的不忘記……為什么……”每當這時候,他整個人就像一只脆弱的藍色蝴蝶,被太陽光照著單薄的翅膀,仿佛隨時都會隨風(fēng)飄散。他卻不曉得,自己的話早已被人老老實實地聽去了。那方長生硯,本是仙族之物,自家主人下凡玩兒的時候把它弄丟了,因此流落凡間,成為重寶。在他沉默無言的這幾百年,他看了霑衣很久。這個人很愛笑,傻乎乎的,不管誰進了畫樓,他都對人家笑。他看著他朋友越來越多,每個人都說喜歡他,可是最后一旦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