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長宴道：“好好好，小國相天下第一！”

兩人都沒講話。明長宴聞著漸漸擴(kuò)散開的魚香，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烤魚身上，后來又落在懷瑜的胸前。方才，懷瑜彎腰捉魚時，脖子上那塊琥珀吊墜也掛到了衣服外面來。明長宴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懷瑜，你這塊吊墜從哪兒來的？”

日光下，琥珀流光溢彩，絢爛奪目，里面似有冷冷月光，又似落葉紛紛。明長宴十分好奇，湊近了看，說道：“這個石頭，中原不常見?！?/br>
懷瑜道：“故人所贈。”

明長宴心里一頓，漫不經(jīng)心道：“哦……男的？”

“女的?！?/br>
他抿著唇，心中一陣憋屈。

明長宴不說話，顯得周圍空氣流動都十分尷尬?？山兴_口說，他又不知道說什么。

片刻之后，懷瑜道：“魚可以吃了嗎？”

明長宴伸手撕了一小片，嚼在嘴里索然無味：“沒什么味道?！?/br>
懷瑜點(diǎn)頭：“再烤一會兒。”

忍了小半柱香，明長宴問道：“那個女人，哦，我是說送你吊墜的女人，我認(rèn)識嗎？”

懷瑜手一頓，目光突然落到他一雙眼睛里。明長宴嚇得往后坐了小半步，說道：“干什么，問問而已，不說就算了?！?/br>
“認(rèn)識。”

明長宴聽了，又問：“她什么時候送你的？”

“十六年前?！?/br>
明長宴聽罷，心中暗道：嗤，青梅竹馬么。

“哦，她現(xiàn)在人呢？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嫁人了吧！”

懷瑜轉(zhuǎn)了轉(zhuǎn)刀柄：“死了?！?/br>
明長宴一愣。

懷瑜看著他：“她早在多年前就已嫁作人婦?！?/br>
明長宴道：“不是你的小青梅嗎？”

懷瑜問道：“什么青梅？”

明長宴嘻嘻一笑：“郎情妾意，一同長大，非她不娶的！”

懷瑜道：“萍水相逢?！?/br>
明長宴突然伸手，捏住他脖子上的琥珀，把玩片刻，說道：“在我的家鄉(xiāng)，盛產(chǎn)這樣的寶石。誰能把它從樹林里把它撿出來，誰就能得到月亮的祝福?！?/br>
懷瑜撕了一片魚rou下來，堵住明長宴的嘴。

誰知明長宴十分驚悚，連忙把魚rou吐出來，懷瑜問道：“不好吃嗎？”

明長宴搖頭，半晌，才十分不好意思的開口：“我不會吃魚?！?/br>
不會吃魚的人吃魚，委實(shí)痛苦。明長宴便是不會吐魚刺的人，吃進(jìn)去多少，只能嘗個味道，然后全數(shù)吐出來。特別是這種鯉魚，簡直是他的死對頭，刺又小又細(xì)，他放在嘴里就覺得見到了黃泉路，鬼門關(guān)，喉嚨條件反射的一陣刺痛。

懷瑜看他面色有異，便伸手撕下魚rou，沉默無聲的挑刺。

“你既是大月的人，為何不會吃魚？”

明長宴不服道：“誰說靠海生活的人就非得會吃魚了？我小時候，都是摸螺螄的！”

懷瑜抬頭看了他一眼。

明長宴忽然記起一樁陳年舊事，連忙說：“是真的。在我的寢宮后面，有一座小小的山丘，上頭有許多小溪，下頭就有螺螄。我不跟你吹啊，放眼整個大月國土，我摸螺螄是最厲害的。若是搞個什么大賽，本少俠奪魁簡直小菜一碟！”

懷瑜聽到此處，笑了一聲。

明長宴又道：“九歲的時候，我隨母親來過一次中原皇宮。起初，我是不愿意來的，她騙我說，中原的螺螄比大月的個頭大。”

“然后你就來了？”懷瑜將沒有刺的魚rou遞給他。

“來了??！來了就被騙了，中原皇宮哪兒有什么螺螄啊，只有一池的王八！”

懷瑜沒說話，明長宴兀自回憶了這一段，等他回憶完，魚也吃完了。這一次，倒是一根刺也沒吃到。

后來明長宴又放了燈，許了愿，懷瑜問他許了什么愿他不答，便被施加報復(fù)，讓人拽回去喝藥。

年一過，明長宴的身體也在慢慢恢復(fù)。

又過了兩月，返老返童丸的藥效正在漸漸失效，他除了身量拔高之外，臉部也愈發(fā)英俊起來。好在芍藥與茯苓同他日日相對，也沒覺得他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倒是三月里，趙小嵐抽空來了一趟聽荷小樓，此時，明長宴正在院內(nèi)用針線cao控荷花玩樂。趙小嵐一見他，就驚了一跳，說道：“煙jiejie！你怎么又長高了！”

明長宴哈哈一笑：“是嗎，說明我最近吃得好！”

茯苓端著一碗羊奶出來，笑道：“還能不好，小國相天天往聽荷小樓跑，再瘦也喂胖了?！?/br>
趙小嵐道：“我怎么就長不高，其實(shí)，我吃得也很多。算啦，這個先不說，煙jiejie，你想不想去賞花宴？”

明長宴玩針的手一頓：“賞花宴？哪個？臨安府的嗎？”

趙小嵐道：“今年在京城啦！我是來邀請你的?！?/br>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則信函，扣了一朵芬芳的小花在上頭，十分風(fēng)雅。

趙小嵐送完信，便起身去永仙宮請安。

賞花宴辦在三月末，一大早，明長宴換了一套男裝，便大搖大擺地往九十九宮走。他武功恢復(fù)過半，不需要穿上羅裙，東躲西藏，而是直接跳上房梁，出入皇宮于無人之境。偌大一個活人，十三衛(wèi)竟然分毫不能發(fā)現(xiàn)。

飛身路過仙樂宮，皇后微微一愣，靈芝姑姑道：“娘娘，怎么了？”

她放下茶杯，連忙站起身，往永仙宮門口跑去。靈芝姑姑從未見過皇后失態(tài)，驚詫不已的跟上。

等皇后踉蹌跑到永仙宮門口，卻只看見明長宴一抹黑影，消失在宮廊中。

靈芝姑姑道：“娘娘？”

皇后回過神，說道：“無事，方才是本宮看錯了?！?/br>
按照明長宴現(xiàn)在的武功水平，雖不及他巔峰時期，但是溜出皇宮綽綽有余。

因此，他到九十九宮門口，腳步略略遲鈍，最后還是爬上高樓。

他上去前，思考道：小嵐應(yīng)該也給他送了信函，我就去問問，若是他去，便和我一起去，若是不去，我就下來。

祈福儀式過去之后，九十九宮又恢復(fù)了平日的清冷。他一路往上走，連一個侍衛(wèi)都沒有。這一次爬樓，因有內(nèi)力支撐，比上一次輕松不少。明長宴到了頂樓，絲毫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直接推門而入。

哪知道，正巧遇見懷瑜更衣。

此時懷瑜只著一身白色的寢衣，注意到明長宴來，他手微微一頓，扣上最后一顆扣子。

第45章照花拂影（二）

懷瑜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明長宴的眼睛。他只稍微一瞥,便看見懷瑜的鎖骨處，隱隱有白色的紋路。

只可惜懷瑜沒讓他看第二眼,穿好衣服,他問道：“你跑來我這里干什么?！?/br>
明長宴笑道：“不干什么就不能來了嗎。我是來邀請你參加賞花宴的！”

懷瑜道：“沒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