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的心跳，和自己牙齒互相敲擊出的、密集的咔嗒聲。

她學醫(yī)多年，見過的尸體并不算少，又因為走了法醫(yī)方向，課堂案例中也常常見到各種死因的死者照片。

但此刻，她卻是第一次直面死者。

周婷婷掐著自己的虎口，努力吞咽了幾口唾沫，哆嗦著從包里摸出手機，撥打了校內(nèi)警務處的電話。

……

姜巽離靠在紅色沃爾沃的車尾，抬起手向剛剛從樓門出來的蔣芃打招呼。

“早啊，大畫家！”

蔣芃點頭道：“早。”揚起手里車鑰匙的遙控器按開車門。

姜巽離上前從蔣芃的手里把車鑰匙搶下來，又按了一下，將車門重新落鎖。這才把鑰匙丟回給蔣芃，笑道：“我的大畫家，你該不會想開車去鐘鼓胡同吧？那兒可是個胡同，沒地方停車。咱坐地鐵去，不堵車，還不用費勁吧啦地找停車位?！?/br>
他昨晚在網(wǎng)上查過，那家名叫“入畫”的貓咖，在燕市還挺有名。它位于燕市中心皇城根下的鐘鼓胡同，是由一座精致小巧的民居四合院改建的，內(nèi)部環(huán)境極為雅致。

只是地段關系，那附近都是小胡同，沒什么空位停車，倒是旁邊就有地鐵站，交通還算便利。

蔣芃對出行方式?jīng)]什么要求，便跟著姜巽離去乘地鐵。

周六出行的人比較多，這條線路又恰巧通過一處火車站，因此極為繁忙。兩人遇到一隊呼朋引伴的游客，被人流裹挾著，好不容易才擠進車廂。

姜巽離在來到燕市的這幾個月里練出了坐地鐵的經(jīng)驗，伸手就把蔣芃拉到門邊的夾角，讓他靠在一片平整的車廂壁上，他自己則伸手撐在蔣芃肩膀上方，把蔣芃虛圈在懷里。

這樣的保護姿態(tài)讓姜巽離心里騰起一股滿足感，仿佛自己用身軀為蔣芃筑起了一道城墻。即使他比蔣芃矮小半個頭，他也覺得自己此刻的形象無比高大。

地鐵開動，在軌道上疾速前行。

隨著列車一站又一站?？浚噹锏娜艘苍絹碓蕉唷：鋈?，姜巽離身邊背著巨大旅行包的乘客驚叫了一聲，好像發(fā)現(xiàn)自己差一點錯過站，著急忙慌地逆著上車的人流，向車門外面擠。

游客的旅行包砰地撞在姜巽離身上，他一個沒撐住，驟然撲向靠在墻邊的蔣芃。

蔣芃伸出手環(huán)住姜巽離的腰，將他扶穩(wěn)。

擁擠的乘客下意識地占據(jù)了姜巽離向前傾倒時騰出的空間，姜巽離站穩(wěn)后也只能與蔣芃保持不過一拳的距離，胳膊是撐不直了，只能虛扶在蔣芃的耳邊。

兩人呼吸交錯，姜巽離能清晰地聞到蔣芃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一股極為寧靜的檀香氣息。

明明是干凈澄澈的梵香，姜巽離聞著，卻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身體更是十分忠實地向他訴求著某種渴望。

姜巽離不想在公共場合失態(tài)，只好立刻閉上眼睛，開始默念清心咒。

“你在背什么？”蔣芃略有些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嚇了姜巽離一跳。

“嗯？哦，沒什么?！?/br>
姜巽離勉強壓住了火，抬頭沖蔣芃笑道：“你用檀香，卻聽不出經(jīng)文嗎？”這一句純屬胡謅，只是為了緩解兩人間距離過近的尷尬。

蔣芃低聲回答：“我不知道這是檀香，只是很喜歡這個氣味?！?/br>
他說話的氣流撲在姜巽離的耳邊，溫熱濕潤，惹得姜巽離耳朵有些發(fā)癢。

姜巽離偏了偏頭，躲開這有些過于曖昧的氣息，輕聲道：“很好聞，我也喜歡?！?/br>
兩人在擁擠的車廂里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一路，又換乘了兩次，終于抵達“鐘鼓胡同”站。

貓咖的位置比較深，姜巽離和蔣芃并肩沿著不過四五米寬的道路走了五分鐘，這才見到一扇極為狹窄的朱紅色木板門。木板門上方有一道深灰色的瓦頂，瓦頂下掛著一塊簡單的木匾，匾上刻著兩個稚樸氣息十足的古篆——

“入畫”。

姜巽離對這樣的古典風格很有好感，上前拾起門環(huán)輕叩，卻沒想到門并沒有閂，直接被他敲開了。

“您好，有人嗎？”

姜巽離探身進去，看到門內(nèi)正對著一面照壁，照壁上除了石刻的花草紋樣外，還貼著一張海報。海報上面畫著許多只卡通小貓，圍繞在用可愛字體書寫著的一段文字周圍。

只見那段文字這樣寫著：

“歡迎光臨。請直接進店，隨手關門，謝謝。本店謝絕攜帶寵物，以免病菌交叉?zhèn)魅尽１镜晏峁└黝愶嬈泛啿?，免費無線網(wǎng)絡，四季恒溫空調(diào)。不過店主體質(zhì)原因空調(diào)溫度偏低，請酌情自帶外套?！?/br>
這家貓咖在燕市出名的原因，正是它的環(huán)境。

小四合院面積不大，但照壁、庭院、正房偏廳一個不缺。小院內(nèi)種著一株槐樹，三面都是兩層高的小樓，樓內(nèi)裝修也是古色古香的木質(zhì)結構。

如果不是院內(nèi)和屋中或坐或臥的數(shù)十只貓，和正廳窗口隱約可見的吧臺，根本不會有人認為這里是一家對外營業(yè)的貓咖。

姜巽離盯著院子里的槐樹，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你好，進來坐坐？”

一個清泠泠的男聲響起，姜巽離尋聲看去，見正廳外的臺階上，站著一個仿佛從畫中走出來的人。

男人穿著一身青玉色長袍，下擺遮到腳面，領口的盤扣系得規(guī)規(guī)矩矩，領子高得幾乎包裹至他的喉結。他一頭長發(fā)松松散散束在腦后，鬢角兩縷碎發(fā)垂下，搭在肩膀上。

姜巽離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心里就打了個突。

“你好?！彼⒅媲澳腥似岷诘难壑椋瑔柕?，“你是這里的店主？”

那男人微微頷首：“我是店主，苗畫。”

他話音剛落，倏地抬起頭向上看。這時，一只靈巧的黑貓從正廳二層的回廊跳了下來，準確地落進苗畫的臂彎里。

黑貓先甜膩膩地沖男人“喵”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頭看向姜巽離，一雙金黃色的眼睛里神色銳利，仿佛盯著一只獵物。

“進來吧，店里有很多飲品和餐品，掃描桌角二維碼可點單，請隨意?！?/br>
苗畫抱著貓轉(zhuǎn)身進店，留給姜巽離和蔣芃一個優(yōu)雅的背影。

上午貓咖里比較冷清，但仍然有兩桌顧客。

一對情侶正舉著手機給貓拍照，另一桌的兩個女孩子則人手抱了一只貓，又親又摸，愛不釋手。這里的貓也不怕人，而且并不慵懶，在屋里和院子里竄來竄去，好像精力永遠也用不完似的。

姜巽離掃了碼，一邊翻著菜單，一邊思考該怎么查這家店。

直覺告訴他，這家店一定有問題，但目前看來，他的靈力卻沒有察覺到任何反常。

蔣芃看了從進店起就一言不發(fā)的姜巽離一眼，問：“怎么不說話了？”

“嗯？”姜巽離回神，笑道，“沒什么啊。這地方不錯，下回得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