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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見山,微怔過后,道:“我曾給既明留過一個用來報信的法器,讓他如果遇到什么急事,就用那個通知我。那天晚上我剛要入睡就感應(yīng)到了法器的異動,匆匆出門,在半道上遇見了他。他……他就把大人您遇襲的事情告訴了我,讓我找厲害的妖怪去救您?!?/br>嚴天也只是個小妖怪,雖是鶴京出身,可與無淮子和司年這樣的大人物并無聯(lián)系。他法力微弱,平日里安安分分在學堂上課,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給阿吉變個小戲法逗他開心,他能有什么辦法呢?他一時慌了神,但他知道,司年不能死。一方面,司年有恩于鶴京,有恩于嚴天。另一方面,嚴天在學堂里念書,吸收了很多新的知識,認識了許多人類朋友,目光看得更遠,心中的憂慮也更多。根據(jù)前段時間的風言風語,敢在血胡同伏殺司年的必定是那幫孔雀余孽,一旦被他們得逞,四九城不光會失去一根定海神針,人間還會迎來更多的苦難。那一瞬間,嚴天的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可怕的畫面。那些喪心病狂的妖怪一定會大肆殺戮,敢于作對的妖怪、先天就處于弱勢的人類,都是屠刀所向。兩界的隔膜一旦被打破,人類不僅要面對戰(zhàn)亂,還要面對一個前所未見的神怪世界,嚴天的老師和同學、善良的房東老太太,他們的命運又將走向何方呢?他曾與段既明無數(shù)次探討過未來的問題,他們曾構(gòu)想過許多溫暖的明天,讀書救世到底行不行,是個巨大的未解的疑惑。“答應(yīng)我,先回家里待著,看顧好阿吉。報信的事情交給我,我一定會成功的,相信我!現(xiàn)在馬上就回去!”嚴天抓住段既明的胳膊急聲叮囑,但他也來不及看著段既明回家,便匆匆沖入風雪中,沒了蹤影。他最終想到了一個笨辦法。聽說太子殿下身體一直不大好,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鶴山養(yǎng)病,他此刻在不在城中還是個未知數(shù)。其余幾區(qū)的大妖就更不是嚴天能接觸到的對象,于是他干脆由下往上來。四九城中最多的妖怪是什么?不是法力通天的大妖,也不是嚴天這樣混跡人類的小妖,而是化形都化不成人形,處于所有食物鏈最底端的影妖。這種由陰影滋生的巴掌大的小妖怪,遍布在城中所有陰暗的角落里,沒有性別,且神智只相當于低齡兒童,卻因數(shù)量巨大而得以繁衍。嚴天一路跑,一路通過影妖把消息傳遞出去??山^大多數(shù)影妖智力低下,不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也不會聽他的話,他這樣瞎貓碰上死耗子的亂撞,效率太低。于是嚴天便咬咬牙,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蘊含妖力的鮮血去激起影妖的躁動。影妖是個很奇特的族群,很喜歡成群結(jié)隊的活動,而且因為自身的弱小而獲得了另外一項天賜的技能——無差別吞噬。它們?nèi)跣?,卻包容萬物,可以吞噬這世上任何一種力量,雖然下場往往是爆體而亡,但也不是沒有借此修煉成大妖的先例。那一個晚上,陰影的動蕩從南區(qū)向外輻射,墻角邊、胡同深處、月光照不到的水溝里,黑色的影子不斷蠕動,似地底里鉆出的魑魅魍魎,化作可怖的模樣不斷往外延伸。可這樣可怖的一幕落在嚴天眼中,卻像是最美的希望。他一路捂著手腕從南區(qū)跑到了東區(qū),他雖不認識大妖,可大妖們都有固定的住所,他可以找過去。情急之下他也來不及做選擇,便直奔最厲害的東區(qū)去了。嚴天不知道的是,這些數(shù)量龐大的影妖,正是商四的耳目。孔雀余孽為了伏殺司年,不惜付出極大代價布下禁制,在短暫的時限內(nèi)騙過大陣,以防引起商四注意。他們挑選的時間也很好,無淮子在鶴山養(yǎng)病未歸,商四也因為某件事暫離城中,其余二區(qū)也都做了另外的安排,他們算到了一切,卻算漏了一個阿吉。或者說,他們從來眼高于頂,只看得到上面的風景,從不肯低頭望。嚴天最終也沒有真正見到商四,因為商四感應(yīng)到大陣的異動后立刻折返,剛巧與他錯過了。也許是已經(jīng)過了太久太久,如今往事重提,嚴天的話語里已多了幾分唏噓和釋然。那時的驚心動魄、對于孔雀余孽的憎恨,仿佛都已煙消云散。哪怕是講起滴血飼妖的事情,也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段章想,這就是一場不為外人知曉的消息接力,像古時的狼煙,點燃了這一個,就會點燃下一個。阿吉把消息傳給了段既明,段既明又把消息傳給了嚴天,嚴天發(fā)動了影妖,影妖又觸發(fā)大陣,整整大半夜的時間,才終于把消息傳達到商四的耳中。他們每一個人、每一個妖,都很弱小,弱小得敵人甚至都不會把他們算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和妖,干成了一件大事。沒有人記得他們的功勞,甚至司年都不曾知曉,他在血胡同死戰(zhàn)的時候,還有誰付出生命的代價在為他奔走。半晌,司年問:“澗鷹,你也去找過他?”嚴天無奈苦笑,其實他報信之后便急匆匆跑走了,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這是那個世道教給他的道理。他不知道澗鷹最后瞞下了消息,因為司年最終活了下來,一直到今年,他從新聞上看到澗鷹被挖了眼睛,才推算出當年的一點真相。“澗鷹……他是我當時唯一一個認得的鶴京舊人了?!?/br>嚴天本不打算再提,怕惹得司年不快,但此時此刻,他卻望著司年的眼睛,忍不住鄭重說道:“大人,澗鷹是鶴京舊人,但他不能代表整個鶴京。我記得您,也永遠不會忘記碧水倒灌那天,是您趕回來救了我?!?/br>司年神色平靜:“這都不重要了。”“不,很重要!”嚴天一時失態(tài),極力克制下來,道:“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大人。當時大家都說您與太子殿下反目,說您曾叛出鶴京,說您眾叛親離,所以才沒有任何一個鶴京的妖怪對您伸出援手。我就一直很想當面告訴您——我也是鶴京的一員,至少我不曾忘記?!?/br>司年看著他微紅的眼眶,和明明跟金玉一般大卻長了皺紋生了白發(fā)的臉,在心里深吸一口氣,問:“你是因為放血,才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嗎?”嚴天微怔,隨即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半晌,他嘆了口氣,也說了跟司年一樣的話:“這都不重要了,大人。這些年我其實過得很好,兒女雙全,過兩年可能還會抱上孫子孫女。”頓了頓,他看向玻璃窗外繁盛的大樹,也許是想到家人,他溫和的笑起來,說:“跟人類一樣自然衰老沒什么不好,人間匆匆百余載,如今見到大人,又得知了阿吉的消息,就再沒什么遺憾了。”也許吧,司年這樣想著。段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