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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吃不起的。這年頭,普通百姓與人做工,一日也不過就是幾文錢的工錢。這時候若是有人拿著兩串長長的海魚丸走在大街上,左手二十文,右手二十文,整整四十文錢拿在手里隨便啃,那就顯得很有錢很闊氣了。不過也有一些人瞧不上那樣的,嫌他們太過粗俗,丟人現(xiàn)眼。那些個精細的,都是遣了家人奴婢,提上食盒,在里面裝一個青瓷湯碗,到鋪子里五個十個魚丸的買回來,若是這般,鋪子里的伙計便會再與他們打一兩勺湯汁,這湯汁乃是用罐頭里的原湯加上些許清水調(diào)料煮起來,滋味十分鮮美。這一碗海魚丸提回去,放在紅泥小火爐上略微再煮一煮,撒些胡椒粉,再加一小勺米醋,那滋味!這樣式兒的吃法,一些個豪放派也是很瞧不上,并且嘲笑他們窮酸。這長安城中,一年到頭也是怪熱鬧,吃個魚丸都要吵吵半天,吵著不過癮,還寫了詩詞相互譏諷嘲笑,其中活躍在最前線的,便是那幾個學院書院的學子們了。這些年輕人促狹又有創(chuàng)意,就這吃魚丸一事,寫出了不少荒唐逗趣的詩詞作品,在坊間廣為傳頌。他們這般鬧騰著,不少長者們看在眼中,也是覺得有些不像話。這一日,朝中某位日理萬機的大臣聽人說起此事,便對旁人道:“自那羅助教走了之后,長安城這些學子們愈發(fā)清閑了?!?/br>第404章流行生活在長安城那樣的大都市之中,基本上只要有錢,天南海北的物什都能吃得著。像常樂縣這樣的邊陲之地就不行了,今年春天,阿枝他們剛到這里的時候,也是有幾分不適應。別的不說,這里的普通人家竟是連一把油紙傘都沒有,因為當?shù)丶炔划a(chǎn)桐油也不產(chǎn)竹子。個別大家族中興許能有一兩把油紙傘,那也是從中原那邊過來的貨物,精貴得很,難得拿出來用一用,不用的時候便讓家里的仆從奴婢們小心收藏起來,生怕弄壞了。阿枝這些年在長安城看慣了各種油紙傘,下雨天的時候,亦或是夏日里太陽正烈的時候,走到大街上便能看到許多油紙傘,折疊的直柄的,各種顏色各種花樣的,別的不說,光看這些傘,便透出一股富足美好的氣息。自來到這常樂縣,莫說油紙傘,就連雨水都是稀罕物。這倒也沒什么,最多就是偶爾下雨天戴草帽出門,水源更珍貴些,平日里需得節(jié)約使用。阿枝現(xiàn)在最最懷念的,還是長安城中那各式的點心吃食,那春日里的櫻桃酪,夏日里的冰沙和寒瓜,秋日里的各種果子,冬日里的罐頭,還有那蜜芳齋的糕餅,南北雜貨的甜品,街頭巷尾賣各種吃食的攤位食鋪,阿姊食鋪中琳瑯滿目的各色小吃……阿枝時常與常樂縣一些婦人們一起坐在外面曬太陽做針線,一邊干活一邊與她們說那長安城中的各色吃食,把這些婦人和圍觀的小孩們聽得直咽口水。“那我們常樂縣這里,莫非就沒有什么物什是你們長安城那邊沒有的?”這日,有一個婦人聽著聽著,心里莫名就覺得有幾分不痛快。“自然也是有的?!卑⒅πΦ溃骸俺房h這邊有白疊花啊,這白疊花多了,白疊布價錢便也低廉,這縣里的人但凡能有一份工做,便沒有買不起白疊布的,這在中原也是少見?!?/br>中原盛產(chǎn)麻布和絲綢,種麻種桑都得是水土豐美的好田,許多人家為了養(yǎng)蠶出絲,都是將自家最好的永業(yè)田用來種植桑樹,所以這時候的人常常又將永業(yè)田稱作桑田,所謂滄海變桑田,也就是這個桑田。要得絲綢,便要從種桑樹開始,要得麻布,便要從種麻漚麻搓麻開始,這兩樣皆不是易得之物,如此,便使得這個年代的布料普遍都比較昂貴,很多人家在交了賦稅之后,便很難再給自家人湊出幾塊布料來做衣裳。這白疊花卻是不同,直接從地里種出來,采了花絮之后,再用那軋棉機一軋,便能用來紡線了,隴西許多干涸鹽堿之地都能種植,每年秋天收獲頗多。這就使得當?shù)夭純r節(jié)節(jié)下降,從前他們這里的布價可是要比中原那邊還要高出不少,現(xiàn)如今他們這里尋常白疊布的價錢,約莫只有中原那邊普通麻布價錢的三分之二,再過一兩年,價錢怕是還要更低。“咱們這兒還有甜瓜?!迸赃呉粋€小孩給她補充道。“還有葡萄!”另一個小孩也說。因為阿枝為人和善,又常常與這些小孩一些吃食,于是這些小孩對阿枝的印象都是很好的。“對對,還有葡萄干。”阿枝笑嘻嘻地放下手里的針線,從懷里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布口袋,從那里面抓出些許葡萄干,與現(xiàn)場的幾個小孩分了,又與婦人們分了一些,大伙兒吃著葡萄干,又說起了閑話,很快便忘了剛剛那一茬。其實倒也不是阿枝整日要與這些婦人們說那長安城如何如何,她也沒當自己是個長安人,更沒有瞧不起常樂人的意思,早先還是婦人們先找她問,想知曉那長安城究竟是個甚模樣,讓阿枝給她們說說。只是這說著說著,不知不覺說得也是有些多了,倒是惹得一些人心里不痛快起來,如此便也罷了,以后少說一些便是。阿枝從小便被賣到喬家做婢女,喬俊林母親過世以后,他二人在新來的女主人手底下討生活,也是不易,后來去到長安城,先是住在侯藺那院子,后來又與羅家兄妹一起生活,后來又去了白府。她的人生經(jīng)歷比之尋常人豐富許多,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在面對一些情況的時候,應對起來也比一般婦人更靈活些許。像今日這般情況,平白被人懟了一句,若是換了別的人,說不定就生氣了,兩人當場便要爭吵起來,但是對于阿枝來說,這根本不算什么事情,不值當生氣。也是現(xiàn)在的日子著實過得有些太舒心了,家里頭就她跟衡致兩個人,衡致手里有多少錢都交給她管,她雖也不是個貪財?shù)?,拿著這些錢,心里到底也是安穩(wěn),這舒心日子過得多了,不知不覺竟也開始有些沒心沒肺起來。其實這常樂縣,確實也有不少別處比不上的地方,就這三文錢一個月的沼氣燈,說出去就連長安人怕是都要羨慕死了。早前因為冬日里氣溫低,那些沼氣池都不怎么產(chǎn)沼氣了,羅用便讓衡致他們造個鍋爐,又讓人到沼氣池那片地方去布置管道,到時候在鍋爐里燒石炭,將熱氣經(jīng)由管道傳導到各個沼氣池周圍,從而提高沼氣池中的溫度,促進沼氣的產(chǎn)出,轉眼時間已過去十來日,也不知進展得如何了。這時候看看時候也不早了,阿枝便說自己要回去與衡致做飯去了。婦人們留她再坐一會兒,她說不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