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機甲，聲音宛如從深淵中幽幽飄來：“那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他的原因在地球上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嘲笑！明明同樣付出了巨大的心力去支撐著榮慊，可所有人都只知道他的存在，不知道我的付出！最愛的妻子孩子一心向著他，從來不把我當(dāng)做他們最重要的人，要不是榮慊需要他戰(zhàn)神許淵，你以為我樂意有這么一個家伙整天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還要配合他玩什么親情游戲，喊他大哥！他許淵是誰？不過是我從路上撿來的一條流浪狗，憑什么踩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還說我過得安穩(wěn)無憂？我每天因為他的存在活在陰影之中，只要有他在一天，我不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空氣，誰都看不見我的存在！”

許淵氣得手指開始顫抖：“你竟然一直是這么想的……”

在指揮室中旁聽全程的言澈最是了解許淵性格，對許淵關(guān)心道：“許淵，你沒事吧。”

許淵匆忙回了句“沒事”，對楚琛寒聲追問：“既然覺得自己不需要許淵，當(dāng)初直接和他說清楚了和他分開就行，為什么要做這種事?！?/br>
“有這么一條聽話的忠犬在身邊，我為什么不利用？”楚琛嗆聲說道：“再說了，就他那樣的人，即便說了，也會死賴著不走，甚至還會跟我道歉。除了用愧疚的眼神看著我，和我說對不起，讓我感覺惡心以外，他還能做什么？我依舊置身地獄，得不到解脫?！?/br>
畢竟，用閑言碎語害得他一日不得安寧的是外界的大眾，而不是渾然不知的許淵。許淵只要還強盛一日，他楚琛就一日得不到關(guān)心矚目，這事兒和許淵個人的意志無關(guān)，是不可逆的集體趨勢。就算許淵不認(rèn)可的情緒再怎么強烈，也改變不了楚琛當(dāng)時的境遇。

——誰讓許淵的存在感就是有那么強。

“我一直想對他說一句我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可惜直到他死了，我也沒有機會說出來。”楚琛冷笑兩聲，語氣很是不滿：“死也死得這么讓人生氣。”

“……你已經(jīng)說了。”

許淵看向楚琛的眼神越來越冰冷，最后已經(jīng)徹底失望，沒有了半點的溫度：“就在你發(fā)出擊殺令的前一刻，你親口說出來了。”

楚琛微微一怔，忍不住認(rèn)真思考，然后很快明白過來。

因為鳳綺的原因，他不得不將自己的記憶做出了更改。抹除了蟲族的存在之外，也將擊殺許淵的那一段內(nèi)容變成了“含淚擊殺，大義滅親”的模樣，自然就不記得他當(dāng)時對許淵說過的話，也無法回味那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覺了。

他越想，嘴角的笑容便揚起的越燦爛，最后捧腹大笑出聲：“哈哈，是嗎！我說了嗎！太好了，太好了……想必那個家伙肯定很詫異吧，他絕對到死都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對他說這種話……真想看看當(dāng)時他的樣子，要是有錄像下來就好了?！?/br>
許淵卻根本笑不出來，反而越來越覺得心涼。

眼前的這個人，有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和面貌，但已經(jīng)變得他完全認(rèn)不出來了。

然后笑著笑著，楚琛猛地?fù)Q了個音調(diào)，變臉如翻書，對許淵冷聲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當(dāng)時說了什么話的。”

“你覺得呢？”許淵道：“當(dāng)時在場的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聽見了這句話。”

楚琛臉色微變。

他當(dāng)然想象不出當(dāng)初的亡魂死而復(fù)生，四年后借尸還魂又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只以為是永域利用那未知外星人的力量，得知了當(dāng)年一部分的情報，所以才能像這樣跟他對話。

許淵越想越氣，忍不住對楚琛質(zhì)問道：“你說你身處人間地獄？但戰(zhàn)場永遠(yuǎn)都是地獄！我的手下，我的戰(zhàn)友，他們腥風(fēng)血雨，奮戰(zhàn)一生，從地獄里一次次的爬了出來，又跟著我主動走了進去！你仇恨我，覺得我愧對你，可他們又如何？他們跟你無冤無仇！結(jié)果就這樣因為你的一個念頭，平白無故的死了。和我一起帶著背叛的罪名，在踏往榮耀的路上，毫無尊嚴(yán)的變?yōu)橐欢炎屓送贄壍幕覡a，就這樣消失在了星辰里！你楚琛有什么資格做這種事？！”

楚琛越聽眼眸越睜越大，最后忍不住駭然出聲：“你，你是誰？！”

“就算你有千般不滿萬般怨恨，這些都不過是借口。為你的自私和利益找出來的借口，為了說服自己這么做所以隨便找的理由。你的價值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地球上的生命，他們不是你一個人的籌碼?！痹S淵憤怒道：“你以為你是誰？你算什么東西！不過就是被關(guān)在溫室里無病呻吟的蛆蟲罷了！”

曾經(jīng)比誰都想要保護楚琛是真，但現(xiàn)在比誰都要無法原諒楚琛也是真?；叵肫甬?dāng)年跟自己一起死去的共事多年的戰(zhàn)士，回憶起這些年因為他而受盡委屈的地球上的人們，回想起因為楚琛的自私欲望而慘死在蟲族利爪之下的平民百姓，許淵恨不得將面前的男人撕得粉碎。

“……你，你到底是誰？！”楚琛聲音有些惶恐，有些顫抖：“為什么要用許淵的語氣說話！”

言澈對許淵道：“……我已經(jīng)幫你把下面人的信號屏蔽掉了。”

沖動之下許淵說了不能讓別人聽見的話，幸好言澈手腳快，及時把麻煩在萌芽之前就掐斷了。

許淵沒有回答，繼續(xù)對楚琛恨聲道：“你該慶幸自己多活了這么些年，要是事發(fā)當(dāng)時我就回來了，地球現(xiàn)在哪兒還輪得到你來撒野！”

楚琛果然害怕了，幾十年來被許淵壓在下邊，聽從他的安排、看著他臉色做事、扎根在腦海深處的本能讓他下意識里越來越怯弱越來越卑微：“我……”

這些年來，因為蓄謀已久的大仇得報，楚琛暗爽自己偷襲成功，還只身欺騙了全世界幾十億人，所以得意忘形，險些忘記當(dāng)初的心理陰影。

他忘記自己過去之所以不敢和許淵直接翻臉，還哥哥、哥哥的喊了他那么長時間，其實更根本的原因，是因為他害怕許淵真的對他下手。

他清楚自己在地球上根本斗不過許淵，因為他除了有點腦子之外，手底下的東西，歸根結(jié)底還是源于許淵的幫助，他本人其實并沒有什么真正百分百屬于他自己的力量，此時忽然得知許淵說不定又回來了，陰影蒙上心頭，頓時慌了心神，話都說不好了。

“我，你，你憑什么，憑什么說我不如你?！?/br>
暫時忘記去追究許淵死而復(fù)生的真假，楚琛大腦略顯混亂，不斷思考自己能否和許淵抗衡，這種有些不合時宜的事情：“我已經(jīng)有不輸給你的力量了，榮慊也已經(jīng)是屬于我的東西了……地球上的所有人都不再尊敬你，比起你他們更愿意相信我……你已經(jīng)什么都不是了，你憑什么，你有什么資格說我不如你！”

“誰他.媽在乎這種事情！”許淵怒斥道：“直到現(xiàn)在還冥頑不化，不知悔改！”

“我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