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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地看著屋里頭,地面上紋絲不動,已經(jīng)死去的王如寶。 潘小桃亦是震驚,她驚恐的睜大了眼去看那,莫名其妙突兀出現(xiàn)在門前的趙新林。他怎么在這里?天哪,王如寶死了,他的尸體還在屋子里。身子愈發(fā)的顫抖著,她努力地維持著她的理智,慢慢從地上爬起來,一雙黑得驚心動魄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了過去。 趙新林被那樣一雙好似漩渦一般深不可測的眸子死死凝視著,忽然間,他覺得咽喉處很是干燥不適。咽得一口唾液,他張口問道:“那個人,死了嗎?” 潘小桃沒有反駁,輕輕嗯了一聲。 趙新林莫名其妙便開始急躁了起來,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迫切:“是你殺的?” 潘小桃頓了一瞬,然而下刻,她很快地回答道:“是的,是我殺的?!闭Z調平穩(wěn),絲毫沒有半絲的顫抖。 趙新林覺得不可思議了,將眉頭擰緊,情不自禁地低聲吼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而這時候,潘小桃的心卻開始慢慢變得平靜,是真正的平靜,冷冷看著趙新林,竟還在臉上勾出了一抹冷笑來,道:“我當然知道,王如寶死了,是我殺的?!?/br> 趙新林有些啞言,他有心朝面前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片子吼上一句,殺人是要償命的,你說的這般輕松,可知道償命是要掉腦袋的。你死了不要緊,長生呢,長生該要如何?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為何殺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br> 潘小桃立時被激怒了,瞪圓了眼睛道:“你嘴巴放干凈些,便是我殺了人,與你有何干,你算哪根兒蔥,憑甚責罵于我?” 趙新林怒道:“要不是因著長生,你以為我稀罕搭理你?!?/br> 潘小桃也怒道:“便是有長生,你也不必搭理我?!?/br> 兩人怒目相視,趙新林正要再將面前這不知死活的死丫頭片子咒罵一頓,卻忽的聽到遠遠的傳來幾聲鐘響,心一顫,嘴上低吼道:“壞了?!绷r推開了潘小桃,大步走進屋里頭,朝床榻上瞟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是個珠圓玉潤的小丫頭,一臉驚恐,衣衫不整,眉頭一皺,這是誰家的孩子?怎的出現(xiàn)在這里? 然而此時此刻已是來不及多想多問了,趙新林將王如寶肥碩的身子抗在肩頭,齜牙咧嘴費力地往屋外頭走去,然而剛出得門,便遠遠的聽到有嘈雜的說話聲,立時騰出一只手,兩指從腰間夾出火折子扔給了潘小桃,急聲道:“快,把里面那個小丫頭叫出來,然后將房子點燃。” 潘小桃自然也聽到了遠遠傳來的說話聲,火折子拿到手,立時便明白了趙新林的意圖,放火燒屋,引得所有人都奔走救火,才能減少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蹤跡的機會。立時喊道:“小云花,快出來?!奔膊竭M屋,一把扯住床榻上的棉被,牙齒緊緊咬住了麻布,用力一扯,咬出一個小孔,手指插.進里面,用力一撕扯,里面白花花虛騰騰的棉絮便露了出來。 吹著了火折子,點燃了棉絮,潘小桃一手拉著小云花,一手拖著已經(jīng)燃燒著紅色火焰的棉被,將棉被扔在了窗子底下,又把屋子里唯一的桌子推了過去,火焰貪婪地在桌子底下舔舐著,很快,桌子中央便出現(xiàn)了黑色的暈圈。 等著潘小桃和小云花奔出屋門,趙新林扛著王如寶的尸身已經(jīng)走到了林子里,兩人趕緊奔過去跟上,而身后,不多時,便有人扯著嗓子嘶吼著人們趕快去救火。 一路上趙新林都不曾再問什么,而潘小桃拉著小云花,也緊追在趙新林身后。她不知道趙新林要往哪里去,可目前所看,他應該是在替自己掩蓋殺人的事實,并不曾裝了壞心,要害自己。 小云花畢竟人小,趙新林大跨步走著,速度又快,潘小桃因著素日勞作,還能勉勵一追,可她便不行了。沒走多久,便雙眼噙著淚花,使勁兒拽了潘小桃一下,哽咽道:“小桃jiejie,我,我走不動了?!?/br> 潘小桃低頭一看,小云花竟是光著一雙腳走了這么遠,地面又凍,又是山林子里,碎石子遍地都是,本是瑩白嬌嫩的腳丫,此時卻是鮮血淋淋,青紫一片。 潘小桃心疼壞了,埋怨道:“你怎的不早點吭聲啊,腳都爛了吧!”說著駐足,轉過身背對著小云花蹲了下去:“快,上來?!?/br> 小云花順從地趴在了潘小桃的背上,潘小桃雖是瘦弱,倒還是有把力氣的,將小云花背著,又大步追著趙新林走去。 趙新林自是聽見了身后小云花可憐楚楚的哽咽聲,眉心一皺,心道這時候若是在耽擱了,不定要被眼尖的人看到,轉過頭去正準備說再堅持堅持,卻見得那狠心惡毒的少女正背著那小丫頭,本就是瘦小的身子,而那丫頭卻是圓滾滾的模樣,心里一滯,心頭突地生出了微妙的觸動來。 這少女,究竟是惡,還是善呢?趙新林轉過頭去,繼續(xù)扛著王如寶大步疾走在山林中。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潘小桃遠遠聽見“嘩啦”的水流聲,那響聲極大,立時便知道趙新林的打算了。那水流卻是一處瀑布,從極高的山頂傾盆落下,有很多白色浮游的水花。而水流消失處,卻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xue,周圍是交纏著的蔓藤,將那洞口糾纏得密不透光,愈發(fā)顯得森然幽深。 “你要把他的尸身扔進那洞xue里嗎?”潘小桃氣喘吁吁地問道。 趙新林見潘小桃竟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倒是有些驚詫,哼了一聲,惡聲惡氣道:“我這都是為了長生,你若是叫人發(fā)現(xiàn)殺了人,必定是要被絞死的?!?/br> 潘小桃便也哼了一聲,冷笑道:“那也說不定,這廝將小云花擄至無人的小屋子里,綁了她一夜,又圖謀不軌,這種人,該殺!” 趙新林登時驚住了,歇住腳轉過身,盯著潘小桃身上那約莫五六歲的孩子,不可思議道:“你說甚?這男人對那孩子圖謀不軌?” 潘小桃將眼睛翻了翻,冷笑道:“可不是,狗雜種,爛東西,就該殺!” 趙新林呆了一瞬,腦子里轟隆一陣鳴響,然后木然道:“走吧!”轉過身去,卻是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他是豪門出身,自然曉得,這世間多得是,不能說于唇齒間的污穢下作事兒,卻不曾想,那少女卻是因著這個緣故,為了護著那孩子,才動的手,犯了錯。 他一面走著,腦子里卻滿是那少女的面孔。猛地想起了幼年時候母親曾送給他的一個生辰賀禮,那是一個雙面俑,一個身子,卻有著兩幅截然不同的面目,恰似身后跟著的那個少女一般模樣,善惡交纏在她的身上,他已是分不清楚,該是憎惡于她的手狠毒辣,還是憐惜于她,分明是個孤苦弱小的少女,卻偏偏長著一顆憐憫俠義之心。 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的路程,那明明聽見了水聲,其實卻很是遙遠的瀑布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