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千萬不

    能說賴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實話……那些來談話的人，口袋里都裝著個小本子，在

    上面一筆一筆的都記著呢，等到日后清理整頓時，沒準(zhǔn)就是一樁證據(jù)……”

    “嗯，翠兒，爹明白……”徐永泰點了點頭。

    “還有啊，開會時不能亂說話，即便讓說也不能說，更不能亂開炮……”徐甜甜清

    楚地記得，文化界和教育界的“老右”就是這么給劃拉出來的。

    日后運動一來，恨不得多少年之前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被人記得。

    到了翻老賬時，一下子全都被提摟出來了。

    而大庭廣眾之下的發(fā)言，可謂證據(jù)確鑿，即便想賴都賴不了。

    “嗯，爹曉得了，自古以來禍從口出……”

    一開始，徐永泰還未意識到這事的嚴(yán)重性?？陕犻|女說，幾年后會有一場接著

    一場的大運動，很多人就此翻了船，也不由得上起心來。

    冬娃坐在姥爺?shù)耐壬稀?/br>
    一邊仰著小臉，聽著娘和姥爺說話，一邊好奇地打量著。他伸手揪了揪姥爺?shù)?/br>
    衣裳，姥爺啥時候脫下了那身棉布袍子，也換上了一件短褂子？

    徐甜甜也瞅了瞅爹的那身打扮。

    猛一下脫了長袍，換上了一身半新不舊的土布褂子，看著還真不大習(xí)慣。

    不過，這么一裝扮，倒是簡樸了不少，也少了那股戲謔之氣。

    徐永泰也呵呵笑著。

    見冬娃洗漱好了，就從兜里掏出了一小塊麥芽糖，塞到了娃手里。

    爺倆嘀嘀咕咕的，玩耍起來。

    徐甜甜就去灶屋里，準(zhǔn)備飯菜。

    這時，爹也回來了。

    手里還提著一條大草魚。

    她趕緊上前一步，接了過來。

    現(xiàn)在，她也會拾搗活魚了，手也不再發(fā)抖了，心里也不再害怕了。

    而老哥倆一見面，自然是格外熱乎。

    徐永泰扯著冬娃，跟著存林老哥進了堂屋，坐著說起話來。

    *

    一會兒功夫，飯菜也端上來了。

    有一盆清燉魚、有一盤炒雞蛋，還有兩盤小青菜和一筐玉米面餅子。

    桌上擺得滿滿的，頗為豐盛。

    章存林熱情地招呼著徐永泰。

    一起喝了幾杯小酒，感到十分暢快。

    提起即將到來的大事，倆人會心一笑。

    他們兩家都已經(jīng)提前準(zhǔn)備好了，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

    第32章

    吃了晌午飯, 徐甜甜送走了爹。

    她站在河堤上，看著爹上了船。

    直到再也看不到蹤影了，才返身回家。

    一路上，想著和爹說的那些話。

    爹說, 這次回去后要下地干活, 還要叫上志和他們一起參加夏季搶收。想著爹

    從未摸過鐮刀, 這一猛下子恐怕很難適應(yīng)吧？

    可不這么干, 就很難與過去的階層劃清界限。

    那前期做的那些苦戲, 就全都白費了。

    爹是個聰明人, 也是個有毅力的。

    既然決定了事情, 就一定會想辦法做到。

    對此，她十分欽佩。

    瞅著這會兒，日頭高高的, 正是正午時分。

    想必那人也該抵達省城了吧？

    昨兒, 她留下了那封信，著實冒了很大風(fēng)險。

    估計他已經(jīng)看到了吧？

    如果對他有所幫助, 即便冒點風(fēng)險也是值得的。

    *

    正如徐甜甜所預(yù)料的那樣, 這天中午, 葉抒文回到了省城。

    他一進家, 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

    娘見了他，十分歡喜。

    可他問起來信之事, 卻又欲言又止。爹在一旁, 溫聲說道：“文兒，先吃飯吧,

    有啥事，等吃了飯再說?！?/br>
    “好咧，爹！”葉抒文應(yīng)了一聲。

    他先上樓去沖洗了一下，就下來吃飯。

    家里的午飯，照例是四菜一湯。

    有葷有素，主食都是細米白面，伙食好得沒得說。

    想著這三個月來下鄉(xiāng)鍛煉的日子，吃得大多是高粱面和紅薯干子，能見到大米

    白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由此可見，這城里與鄉(xiāng)村之間的差距還真是明顯。

    葉抒文吃著白面饅頭，就著紅燒雞塊。

    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封信。

    那信里所提到的階級問題，在這飯桌上也充分體現(xiàn)出來了。

    他的心，不禁沉了沉。

    追求進步，自食其力，這都沒啥。

    可追求進步的同時，要與自身家庭徹底割裂開來，非他所能想象的。

    也是他不愿意去做的。

    可不久之后，卻要面對這個難題。

    他又該如何應(yīng)對？

    吃了飯，葉抒文隨著爹一起進了書房。

    爹讓他關(guān)好了門，才開口問道：“文兒，爹寫的信都收到了？”

    “爹，孩兒都收到了?！比~抒文看著爹，點了點頭。

    “文兒，你可知發(fā)生了何事？”

    “爹，孩兒正好想問問……”

    “唉，這事兒說起來還真夠突然……文兒，爹問你，那林小姐最近與你可有過聯(lián)系？”

    “這……”

    葉抒文一聽，心里一沉。

    就把兩個月前美華來鄉(xiāng)里看他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這時，他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可又不愿意去相信。

    他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哦，那時間就對上了……”爹嘆了口氣，說道。

    原來，林家那邊出現(xiàn)了一點變故。

    林教授的二哥林奕海從香江那邊寫信過來，想接他們一家出去。

    說觀察了近一年了，這內(nèi)地早晚會變天。別看現(xiàn)在對他們這些開明紳士、大知

    識分子、小資產(chǎn)階級網(wǎng)開一面，可撐不了幾年就會起變化。

    還說，這階級矛盾是固有的，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

    等到清算的那一天，誰也跑不脫。

    林教授看到來信，有些猶豫。

    他和夫人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帶著三個孩子一起走。美華是他最寶貝的女

    兒，自然也要跟著出去。

    上個月，林教授和林小姐來家里，還專門提到了這事。

    林小姐說想和你一起走，等到了香江那邊再舉辦婚禮也不遲。

    “文兒，爹這邊也考慮了一下，覺得你跟著出去也未嘗不可。只是，爹和娘都

    是黃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不想再這么折騰了……對林家那邊的做法，爹也不太滿

    意，只說等你回來后再做決定……”

    “文兒，爹現(xiàn)在想聽聽你的意見，是跟著一起出去還是留下來？”

    “爹……”葉抒文聽了，吃了一驚。

    他從未想到林家會冒出這種想法來？

    那林教授不是一向都挺積極的嘛？

    還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