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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六章(尾聲)大雨傾盆,肆卷大地,秋日最后的吟唱終于被這一場雨水洗去。唐筠看著在地上呆坐了一個多時辰的穆清河不禁嘆息,雖然從某種方面來說他是自作自受,唐筠還是忍不住撐了一把傘來到友人身旁。你這又是何必。quot;穆清河目光空空地看著崖下的云霧,衣上發(fā)上皆是泥水,平時瀟灑風流蕩然無存,他沒有理會唐筠的話。他說他恨我,穆清河喃喃到,接著他突然笑了起來,唐筠的手被他拽得生疼,穆清河坐在地上看著他,目光里染了一絲瘋狂。他說他恨我,"他又重復了一遍,仿佛對這句話饒有興致,哈,難道我就不......quot;穆清河沒能將這句話說完,雨水,也許還夾雜著什么別的液體,將他的眼前糊成一片。何曾幾時,那個人會在偷偷用那雙淺色眸子看他,還自以為未被發(fā)現(xiàn)。那個人會在他叫他風兒時故作鎮(zhèn)定,臉上卻一直紅到了耳根。那個人會在別人弄臟他的鎧甲時變成一只炸了毛的狐貍。那個人做事一眼一板,會在被要求叫清河時別扭地移開目光。如今,那個人竟說恨他,而他......又怎么可能恨得了他......唐筠,"半晌,穆清河緩緩道,我好像明白自己的心了。quot;元和五年,狐族皇子胡風墜入山崖,至此,狐族絕跡。元和七年,數(shù)次大戰(zhàn)后,中原平南定北,確立領(lǐng)主地位,與周邊各國簽立和平條約,自此百年太平。元和八年,皇上崩,三皇子繼位,改國號興和。街道上車水馬龍過客不斷,近日里這小地方發(fā)展頗快,小酒館的生意也蒸蒸日上。老板娘云袖看著外面滿座的客人和忙得滿頭大汗的店員,心里喜悅之余也不得不拿起茶壺幫著給各桌添置酒水。客官慢用。"她垂眸將酒杯添滿,正欲到下一桌,手腕卻忽然被抓住。你是......"低沉穩(wěn)重的嗓音讓云袖抬起頭來,而眼前的人卻讓她臉色大變。猶豫再三,還是道:客官,我們并不相識吧。"的確,"男子愣了愣。他衣著不凡,應是哪里的公子,卻自有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男子氣概而不似紈绔子弟。他說這話時眼里的神色又黯淡了幾分,完全沒有這個年齡之人應有的靈氣,你的眼睛是黑色的。"說罷,他喝了一口酒,抬眼一笑:不知姑娘可愿與在下共飲兩杯?quot;他這一笑倒是顯出了些許風流之意,但云袖不知就怎覺他這一笑未浸入眼里,她無端地生出了許多怒意。隨意聊了幾句,男子看起來卻也興致厭厭,不時走神地看著街道對岸的樓閣。這里不是狐族舊居嗎,如今怎么會變成這樣?"男子忽然開口詢問。云袖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過了一會兒才答:公子是外來人吧,這里早在狐族離去后就成了人類的地盤,近年多有富賈看中了這塊寶地,紛紛移居至此,倒也是引得不少人跟著過來,漸漸便繁華起來。"她的聲音有些不易被發(fā)覺地顫抖。你說'人類'"男子嘀咕了一句,"倒也是新奇的稱呼。"這也沒什么,此處原本就是狐族舊土,也有不少人裝佯未狐族移民來吸引外地的客官賞光。一些狐族的說法倒還零零散散被延用著。"只怕是學不得要領(lǐng)。"云袖把到嘴邊的'的確'二字吞回肚中,道:想著狐族人也好不可憐,在世時被人類排擠,真正沒了又被人模仿。不過說到底,我們也多多少少撈著點好處,這還得感謝那位穆將軍呢。"男子看著她,嘴角的笑容煞是無奈:怎么,你也以為是他親手殲滅的狐族嗎?"云袖冷笑一聲并不答話。你可知,這世上之事并不如你所想那般單純,尤其是皇宮之中。"客官難道與那穆將軍是舊識,怎么這般了解?"男子抬頭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苦笑著底頭飲了口酒。姑娘這幾年來過得可還安好?"您說什么我不明白。"你我皆識出對方身份,又何必再費心掩飾下去。我雖不知你如何改變了眼睛的顏色,可你的確是那個出逃的侍女,狐族最后的血脈沒錯。"云袖看了他片刻,冷笑著問到:穆將軍如何看出是我?"南征北戰(zhàn)得多了,看人也便明白了一二。"那么此次你又要來抓我不成?"當初我放了姑娘,自然不會再分盡心思將你抓回......我,找你許久,便只是想來看你過得是否安逸......"啪地一聲,云袖忽然捶到桌上,酒杯被震得桄榔作響,引得不少人側(cè)目。穆清河,你現(xiàn)在來說這個做什么。你這是在懺悔嗎,那我告訴你,除非你有能力讓我狐族人復生,否則你一生也別想償還得干凈。"她的眼里閃動著淚花,當年,枉娘娘對你百般信任,有意撮合你和風皇子。而皇子更是對你......穆清河平生第一次不敢看一個女子的眼睛,他低下頭掩飾自己有些干澀的眼:他對我......我知道姑娘對我痛恨不已,可我還是想厚著臉皮問一句......姑娘有一身隨處可去的本領(lǐng),當年,在那懸崖之下,可有收起那人的尸首?"云袖不自在地撇過眼:便是有,也是血rou模糊了。"穆清河顫抖著聲音:敢問葬在何處?他或許是不想見我的吧,但我卻止不住地想要去見他。我已做完了要做的事,生無所念,只愿與他相伴,終老一生。"云袖怔怔地看著他,想要嘲諷,卻發(fā)現(xiàn)心頭滿是苦澀。眼前這個男子,已經(jīng)過歲月殘酷的洗禮,時光將他的棱角磨得更為分明,以前行止上的瀟灑被被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沉穩(wěn)和失意取代。人們傳說中的穆將軍帶領(lǐng)千軍平定邊境,所向披靡,春風得意,誰知他戰(zhàn)后拒絕皇上的封賞,執(zhí)意辭官,人們道他淡泊名利,已隱居山林。又有誰知他現(xiàn)在坐在酒館里頹然地喝酒,如同個失戀男子。生無所念啊,"云袖輕喃,她長嘆了一口氣,罷了。"竹林之間,凈雅小樓,沙沙的削木生回蕩。手指轉(zhuǎn)動著人偶形的木塊,粉塵隨著刀的滑落在空中飛揚,游絲般飄在半空。男子黑色的長發(fā)斜盤成髻,發(fā)絲松松垮垮搭在肩上。門口傳來鞋底踏在木板上吱吱的聲響。他回過頭去看來人:云袖,你今天怎么陽光打在他的臉上,照清了他猛然呆滯表情。一時間屋內(nèi)只有沉重呼吸聲。兩相望,卻無語凝噎,任微風吹起寬袖。他看了看來人,又沉默不語地低頭削著手上的木偶。風字節(jié)哽咽在穆清河的喉嚨里。胡風用刻刀雕畫木偶的唇縫,很深的一條縫隙,他卻又劃深了些,直到刀尖受到了阻礙向上彈去,險些劃到他的手指。穆清河張了張嘴。他一直竭力克制著心頭的狂喜與不安,只怕稍一動作就會失去控制。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