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再哭下一場?？薜媚樀凹t彤彤，眼睛濕乎乎，仿佛沾水的發(fā)面團(tuán)子一樣。

“你可別再哭了！笨平平！”初五緩過一口氣，小聲兇道。

仲崇堂仍是坐著不動，氣定神閑的模樣，其實(shí)是站不住更不能起身露出破綻。

覃中呂見識過他一刀威勢再來也是加意小心，從山巖上倒縱下來落在一丈外，一動不動地站著面無表情地看著。

“我說過這次不殺你，”仲崇堂笑著，一邊收刀一邊跟她說道：“我言而有信，你走吧?！?/br>
“我不信你，”覃中呂想了想，道：“你被我的蛇咬了，那一些草藥沒多少用處，少說半日之內(nèi)你都難以行動，你殺不了我?！?/br>
“哼，”仲崇堂冷笑一聲，道：“你放蛇咬過你師兄嗎？結(jié)果如何？你以為，我的功夫比他如何？”

他說著緩緩站了起來，初五藏在他身后一手捉著他衣襟暗地里用肩膀全力撐著他，仲崇堂借他一點(diǎn)力穩(wěn)穩(wěn)地邁出一步，一手按在刀柄上。

覃中呂盯著他腳步，跟著向后退了一步，那騾子也嗒嗒挪后一些。

仲崇堂一手捉刀擺著十足的架勢，卻將眼睛也閉起來，道：“覃姑娘，我說的是放過你這一次，你不肯走，我再睜開眼睛就是第二回見你了，只好殺你?！?/br>
覃中呂一手捉到腰間竹筒，到底沒有十足的把握，又退了兩步，抬手捉住騾子轡頭，騾子倒機(jī)敏，四蹄嗒嗒地挪著就要掉頭。

“我數(shù)三聲，再睜眼，就是你人頭落地之時！”仲崇堂厲聲喝道：“一！”

覃中呂倒干脆利落，不等他再多數(shù)一個數(shù)，側(cè)身躍上騾背，腳跟一踢，拽著韁繩就往林中退走，一人一騾沒入樹叢，不一時蹄聲也漸漸消失在山中。

山林巖壁間復(fù)又靜下來，那一片水紅毒霧也被山風(fēng)徐徐吹散去，仲崇堂睜開眼睛，望著眼前不見人跡的林木苦笑一聲，想不到今時今日也要用這般手段迫退一個小姑娘。她雖然心狠手毒全不近人情，到底涉世不深，被他唬過去了。

“把她嚇走了。”初五從他身側(cè)探頭來看，仍有些后怕。

忽覺肩上一沉，仲崇堂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下來，昏昏欲倒，初五盡全力想要扶住他，一手還抱著平平，實(shí)在不成。仲崇堂跌坐在地，初五攙扶著他沒躺倒下去，勉力壓住五內(nèi)翻涌的惡氣，略略調(diào)息，手足勁力仍是找不回來。

“初五，”仲崇堂沉聲道：“你帶平平先走，翻山，翻過這里就能看見下山的路，別回頭，下山之后就一直往前走，走得越遠(yuǎn)越好?！?/br>
“崇堂先生……”

“聽話?！?/br>
初五猛地站起來，又把平平放到仲崇堂身邊，掉頭去撿先前那根纏藤，比劃兩下琢磨著把平平拴到自己身上，仲崇堂怕他把平平給勒壞了，脫下一件外衫給他裹著平平系到肩背上。初五把平平安置妥當(dāng)，卻仍是不肯就走，騰出兩只手硬扯著仲崇堂要他站起來。

仲崇堂兇他他也不肯聽，倔起上來，一定要扶著他走。

仲崇堂沒法子，只得掙扎起身，一手搭上他肩看能走多遠(yuǎn)是多遠(yuǎn)，追兵來了再想別的法子。

翻山是翻不過去了，初五想起那個覃中呂說的，仲崇堂至少半天行動不便，找個地方躲藏過今天也許他就能好轉(zhuǎn)。

背著一個小的，攙著一個大的，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沿著山巖下頭走了大半圈轉(zhuǎn)出林帶，再往前是一處斷崖陡坡，直墜山谷，幾無落腳處。初五就帶著大小兩個往斷崖跟前走過去，仲崇堂認(rèn)得道路，叫了他一聲：“初五，再往前可沒路了。”

“放心吧，我知道路?！?/br>
初五咬著牙鼓著勁，頭上都憋出一層細(xì)汗，神情堅決地盯著前頭拖著他走過去。仲崇堂看他頗有主意，也就搭著他肩一晃一倒地跟著走。

到了崖畔，初五扶著仲崇堂先坐下，他自己翻身摸著山石就跳下去，仲崇堂一驚，探頭看下去，初五落在一處生滿長草的崖壁凹處，張手來接他。仲崇堂叫他讓開些，自己提氣跳下，落地險些歪出去，初五拽住他一同趴倒在地。

這一片落腳處不足三尺橫闊，遍布半人高的雜草，兩人趴在草中稍稍動作便要掉出去摔下去。

仲崇堂偏頭看著初五，笑道：“然后呢？”

初五扁了扁嘴，眨了眨眼，神情有些古怪，伸手撥開前頭長草，手足并用麻利地鉆進(jìn)去。仲崇堂跟在他身后也鉆進(jìn)了生在崖壁上的草叢，草叢后頭竟而不是山崖，掩藏著一個半人高的洞口，黑黢黢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崇堂先生，你快鉆過來！小心頭別磕了！”初五在洞中叫他。

仲崇堂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身形緊縮得小一些，往前爬了幾步，洞頂越來越低不得不整個人匍匐在地，緩緩向前挪去，初五從前頭探頭下來倒著看他，伸手捉住他手，扯著他往前，硬是從極低極窄的一道縫隙中一點(diǎn)點(diǎn)擠過去。過來之后洞中陡然開闊，或坐或站都不妨礙，目力所及雖然一片昏暗聽風(fēng)辨位總也有數(shù)丈方圓，不同方向似乎還有數(shù)條通路，有一處隱隱透著光。

風(fēng)聲忽遠(yuǎn)忽近地響著，還有細(xì)細(xì)的水流動靜，仿佛陡然間落入了一片世外之地。

仲崇堂幼年時候也在這片山野生長，卻從沒到過也沒聽聞過山里還有這么一個洞xue，如今鉆進(jìn)來也艱難。想來也就只有初五這么大年紀(jì)這么頑劣的性子能找出來這么個地方，他說他這兩個月到處轉(zhuǎn)悠滿山亂跑，倒是一句真話。

仲崇堂坐著看了一圈，看回身邊初五，初五有些心虛地低著頭，伸著一只手給平平捉住他手指頭啃著玩。

仲崇堂忽然明白過來，問道：“初五，這是你遇到祖爺爺?shù)牡胤?？?/br>
“嗯，”初五點(diǎn)點(diǎn)頭，指著右側(cè)高處那隱隱的一些光，道：“那道縫隙出去是半山腰一片斜坡，上下都是豎著的巖石，根本沒有路，中間長長一道坡地，很多草，還有一座墳。我是從縫隙鉆出去的，祖爺爺是從山下躍上來或者從山上躍下來的，我也不知道，我頭一次見他還以為是山神爺爺，他在夜里練刀，練得可好看了?！?/br>
“就是說，他知道我們可以躲來這個地方?！敝俪缣玫?。

“嗯，”初五又扁了扁嘴，眨了眨眼，道：“沒辦法了，我也不知道能躲去哪里了，近處就只有這里。我總覺得，祖爺爺或許不會告訴他們。之前祖爺爺沒幫我說話，也沒說我壞話?！?/br>
“也是，”仲崇堂伸手揉了揉他腦袋，道：“咱們就在這里躲上半日一日，也許就躲過去了?！?/br>
“放心吧崇堂先生，祖爺爺肯定不會親自追來這里，他還要跟大家裝糊涂。你們就躲在這里，肯定能躲過去。”初五把平平抱下來，放到仲崇堂身邊，扶著他坐正了認(rèn)真教道：“平平乖，平平聽話，平平最懂事了，一定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