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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時方能領(lǐng)悟?!?/br>老人緩緩道:“狂風(fēng)起于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間,彼此消長之易,此一時彼一時也。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是蟄蟲驚而出走矣。記好了,此弓術(shù)為驚蟄十三式?!?/br>齊王府外喧囂,李苑充耳不聞。被圈禁反而能讓李苑一心一意修煉,無人叨擾。依稀記得從前因記錯了一招一式,便被師父們挨個懲罰一遍。如今又是重走一遭,幾乎是被打斷了渾身筋骨,再一根根續(xù)上重來。浴火而燼,豈能涅槃?影七被諸城通緝捉拿,卻因為從齊王府中搜出的影衛(wèi)名單上沒有其名而無法將罪名拋到李苑頭上,李沫惦記著影七身上的弓匣鑰匙,派出無數(shù)手下尋覓影七蹤跡。影七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跡。此時此刻,一處地下暗室的浴池中傳來淙淙水響。一絲陽光也透不進來,池邊點著燭火,一青年半靠在石階邊,下半身浸泡在溫?zé)岢厮?,上半身精實緊致又蘊藏著爆發(fā)力的肌rou袒/露在外,他脊背上刺著一大片雪白的牡丹花,延伸至手臂,凌厲又美艷。第一百零七章寄人間(二)只有他能自己獨享一座浴池,其余人只能擠在旁邊的池子里,相互推搡著朝這邊看,沒人敢來挑釁這邊的冷峻青年,哪怕對他說一句不入耳的下流話。人們悄悄嘀咕:“那人可不是善茬?!?/br>有人不解,有人繼續(xù)道:“看見他背上的刺青了么,只有齊王府的看門惡犬有資格在身上佩白色牡丹紋,那是最高的權(quán)力,普通影衛(wèi)都佩不上白牡丹。”“而且他背上已有影字烙印了,是被犯了錯被扔回來重新練的?““……不可能。聽說他是飛廉組的影衛(wèi),上上屆的頭名……這次卻進了咱們九嬰組,到底想干什么啊……”影七倚坐在浴池石階邊,低聲喘了口氣,抬起冷淡的眼睛望著墻上掛的三十六縱橫盤,一千二百九十六個格子里填著毫不相關(guān)的字。他洗了洗手,手上還沾著自己咸腥的粘稠污物。沒有王爺親手撫慰疼愛,很難得到極樂,他得花不少工夫方能自己紓解性/欲。影七喘了口氣,敷衍煩躁地洗了洗身子,拿起漆黑衣裳披在肩上站起來,精壯緊密的腹肌從池壁遮擋下緩緩出現(xiàn),接著是筋脈微突的細(xì)長雙腿,水滴淅瀝滑過這具完美冷戾的身體。他出了浴房,去守臺拿了自己的腰牌,并隨手拿起毛筆,在自己腰牌下壓的縱橫盤中默默填字。剛剛沐浴和自/慰的間歇,順便默記了墻上的縱橫盤,這是九嬰組的日常訓(xùn)練,洗澡時可以挑選浴池,縱橫盤格數(shù)越多,字越毫無關(guān)聯(lián),越難默背,浴池的水溫越舒適,最低級的浴房里是一道十二縱橫盤,只有一百四十四格,但池水是夾冰塊的。出浴房時需默寫得一字不差,否則這浴池就是水牢,非將人折磨到求死不能方罷休。聽說影四出影宮時能默記七十二縱橫盤,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至今無人能超越。影四在統(tǒng)領(lǐng)運籌和隨機應(yīng)變上天賦異稟,統(tǒng)領(lǐng)一職非他莫屬。他來影宮待了十一個月了,先后修習(xí)了白澤組易容術(shù),饕餮組格斗術(shù),九嬰組應(yīng)變術(shù)和戰(zhàn)術(shù),他幾乎不眠不休,一日最多休息一個時辰,其余全在修煉。他最多的是捧著一散紙訂的書冊,躲在角落里,撫摸情信上邊的墨痕,落款處涂了幾團,起初是“李苑”,后來涂成“苑”,后來又涂掉,改成了“逸閑”,又涂掉,最后改成了“夫君”。他每日都抱著這本上冊,絕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本冊子。封底扉頁也有一行字,筆跡慌亂又虛弱,似乎是在病中添上的:“這世上,還會為我摘星星的只有你了。”影七看見這行字時三天三夜吃不下任何東西,心疼得一次次撫摸那行筆跡虛弱的字,就像在撫摸自己的小王子。他悄悄在李苑寫下落款那處用細(xì)筆添了雋秀的一行小字:“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比缓蟀鸭?xì)膩溫柔的心思藏進心底深處,把書冊藏進懷中。轉(zhuǎn)眼已是第二年冬至。他本是去給李苑買木炭的,一現(xiàn)身便被數(shù)隊定國驍騎衛(wèi)滿城圍殺,迫不得已潛逃到洵州,卻發(fā)現(xiàn)無論他到何處都永遠被通緝,他甚至買不到吃食,出不了城,更回不到李苑身邊。王爺大約已經(jīng)對自己失望了,他不辭而別,連書信都遞不回去,在王爺眼里自己或許已經(jīng)成了一個背信棄主的小人,在主子最艱難脆弱黑暗的時候,沒能陪著他。這一整年他都滿懷愧疚,坐臥不安,他渴望影宮掌事能為他帶個消息,可影宮全部封鎖,得不到開釋命令,掌事也出不去。一年過去,影七出了影宮,影宮大門上早已鐫刻了他的名字,只要他的名字還在一日,他就永遠是李苑的鷹犬,甘心俯首。定國驍騎衛(wèi)似乎沒有耐心一直搜尋一個影衛(wèi),駐守各處的定國驍騎衛(wèi)也早已撤回洛陽了,街上如常,相安無事。越州寒得早,這時候又鋪上雪了,齊王府一整年無人打理,幾乎破敗得不成樣子。影七悄悄回了齊王府,書房里卻無人。他又去祠堂,也無人。寢房的門窗緊閉著,影七走上前恭敬敲了敲,然后跪下來低頭請罪:“王爺,屬下回來了?!?/br>里面無人回答。影七咬著嘴唇,輕輕攥了攥拳頭,扶著李苑寢房木門更小聲道:“屬下回來受罰了……”他一直跪到日暮,腦海里苦苦思索著主子不在王府,會出什么事。被李沫帶走?不可能的,李沫沒有那么大的權(quán)力,動用私刑已是大罪,又怎會帶李苑出去惹人非議。他好想聽見主子叫自己進去,打也好罵也好,怎么罰他都認(rèn)。他不想失去主子,不想當(dāng)喪家犬。一瞬間他忽得想起祠堂,匆匆跑去四處望了望,清池邊的雪蓋著一件陳舊衣袍,他瞪大眼睛,跪在池邊把衣袍扒出來,正是他走時主子穿的那件。“主子……”影七驚惶爬到清池沿邊,趴在岸上低頭找尋,把整條胳膊伸進冰冷刺骨的清池里打撈,喃喃自語,“別……您別這樣……屬下怕了……”清池不算大,影七沿著這一圈打撈了許久,眼眶都紅了,手臂冰得僵硬沒了知覺,什么都撈不到,索性直接縱身躍進冰冷寒潭中。整整一年。劍冢太極門緩緩開啟,李苑提著龍骨弓走出來,如雪長發(fā)隨冷風(fēng)輕拂,掃開空中散亂的細(xì)雪。從前含著春水的桃花眸子如同被回爐重鍛了一遍,日暮下的齊王殿下變得溫柔明艷,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似含著刀,也像含著蜜,他似乎笑著,嘴角又似乎帶著半分嘲弄戲謔。他走到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