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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看上去不大高興。因為流玉回來時候說,在飯?zhí)糜鲆姽硇l(wèi)大人們用飯食,小丫頭特別驚奇可愛地說,影七大人笑得可開心了,跟影五大人說說笑笑的。小丫頭談起影七大人時臉頰上都飛起紅暈,一看就是春心萌動,蕩漾起來了。李苑本就對影七從不向著自己笑非常不滿,一聽這小丫頭話音里的春風,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地想象到,那些小婢女乃至那些影衛(wèi)姑娘們對影七的癡迷眼神,大膽些的說不定都送了情信了!所以李苑黑著臉,沒搭理影七,讓影七在一邊跪著。影七很累,單膝跪地,單手扶地的姿勢更讓人疲憊,但就是一絲都不顯露在臉上。李苑自幼得寵,身為世子,又是獨子,呼風喚雨慣了,要什么就有什么,喜歡什么非得立刻奪過來不可,長這么大玩過的花樣兒不少,身邊走馬觀花的閱歷無數(shù)??梢娏擞捌撸睦锉悴灰粯恿?。正因為他看起來干凈得如一張白紙,李苑才更想揉皺他,想看見他不在外人面前顯露出的表情。他想等著影七先說一句服軟的討好的話,自己也就順勢饒過他了。可李苑還不夠了解影七,他冷淡疏離,明明屈身為仆卻又不肯諂媚,明明那么想得到自己的關注,卻也從不去搖尾乞憐。像凌雪怒放的白梅,干凈純粹,冷漠而不容褻瀆。世子殿下不發(fā)話,影七便一直跪著,等待著殿下的怒氣過去。殿下親過自己了,一定對自己是不一樣的,影七雖然累得厲害,心里仍舊歡喜。但漸漸的,身上的鹽刑傷口疼痛加劇,影七有些跪不住,身子晃了晃。卻聽世子殿下冷漠道:“你不是影衛(wèi)嗎,跪這么一會兒就不行了?”影七心里猛地一涼。殿下生氣了。是因為自己來晚了?自己訓練回來卻沒立即過來守夜,還去跟他們用了飯再來,殿下一定生氣了。影七在心里拼命猜測,又責怪自己,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低頭認錯:“屬下有罪,請殿下責罰。”李苑就知道他得這么說!嘴角抽了抽,起身抓起影七,拎到自己身邊,俯身抬起他下頜,冷笑道:“你也給我笑笑,我就放了你?!?/br>影七不知所措,茫然望著李苑。半晌,試探著輕聲說:“屬下……下次訓練過后就來給您守夜……不去吃飯了?!?/br>李苑氣得心肝疼,這小影衛(wèi)反思半天就想出這么一個結果。他心里忽然很不安。這個小影衛(wèi)在越來越多地影響他的情緒,這不是他該有的感情,他應該無情些,最好能把這個小影衛(wèi)當玩物,不痛不癢的最好。李苑忽然就怕了,扔下影七,讓他出去。影七不解地仰頭問:“不在這里守夜嗎?!?/br>李苑說:“出去,回你住處睡,別讓我看見你。”隨即便看見影七如同受傷小獸似的眼神,李苑險些就心軟了。影七低下頭,啞聲道:“是?!?/br>膝行兩步退開,轉瞬間消失在寢房里。影七走后,李苑坐在床邊出神,忽然像瘋了似的從床下翻出一個塵封多年的長盒,積滿了灰塵。李苑將私印取出,印鑒前端的牡丹花紋嚴絲合縫合進長盒鎖扣中,只聽咔嗒一生鎖響,盒縫里散出柔光。兩顆夜明珠在角落里鎮(zhèn)著,盒中靜靜躺著一把龍骨彎月弓,鳳筋弦,龍王骨,開弓便有百斤。李苑緊緊攥著弓把,想把它拿出來,掙扎許久,狠狠合上蓋子,把弓匣子扔回床榻下,又狠狠踹了兩腳,胸口起伏。他答應過父王了——太子李晟繼位之前,不碰弓弦、不露鋒芒、不能真心喜愛任何女子。前兩條害自己害王府,第三條害愛人。齊王府三十萬嘯狼兵符世襲,瓜田李下,如履薄冰。這世子殿下看著光鮮,著實活得再痛苦憋屈不過,他不能有才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不能有愛人,一旦與人曖昧,不論是何家姑娘,不出一年便會被監(jiān)視者視作齊王黨羽,滿門遭滅。李苑憤恨地踹了那弓匣子一腳,爬上床榻,蒙頭強迫著自己入睡。這一天睡得太多了,到了晚上怎么也睡不著。小七還在嗎,是不是回去了。影七還在,就在寢房的屋頂上靜靜守著。九月的夜晚寒涼,影七抱成一團坐在屋檐上,受傷地垂著眼瞼,手腳冰涼。世子殿下生氣了,趕自己出來。下次再也不去吃飯了,一定早早過來給殿下守夜。殿下是不是就會消氣了。影七心里驚惶,抱著腿蜷縮起來取暖,等待著夜晚快些過去。時辰總是不盡如人意,影七艱難等了很久,才過去半個時辰。越州寒得早,九月的深夜已經(jīng)很冷了,不多時又刮起風來。李苑仰面躺在床榻上,聽見窗外風響,他坐起來,試探地敲了敲床沿。果然,影七一瞬間便落了下來,單膝跪地,仰頭望著自己,眼神受寵若驚,期待又感激。李苑一下子就遭不住了,起身把影七扯過來,把他冰涼的身子裹起來,摸了摸他額頭,萬幸沒發(fā)熱。“我叫你回住處為何不聽話?”李苑低聲質問。影七眼神里的歡喜又一下子澆滅,顫顫垂下眼瞼,聲音微?。骸皩傧伦吡恕瓫]有人給您守夜。”“唉好了,本來就沒必要守夜,王府里能有什么事兒?!崩钤防^自己外袍給影七披上裹起來。影七懇切道:“屬下下次不去吃飯了,訓練結束就回來給您守夜,殿下……息怒?!?/br>李苑無奈扶額。“行吧……原諒你。飯該吃吃……不吃也行,我給你開小灶?!?/br>雖然他根本不是在氣這個。想讓小七對他也笑笑這種事,強求不來。李苑想抱他睡,無奈小影衛(wèi)是無論如何不敢爬上主子的床的,跪在李苑床下,趴在床腳守了一夜。他太累了,守到后半夜的時候趴在李苑腳下睡著了。李苑醒來望著他,拿了件衣裳披在他肩頭,托腮看著他。第二十九章作繭(七)昨日睡得太多,李苑醒的很早,天還沒亮。醒來看了一眼腳下,沒人。揉著睡眼看了看床底,也沒有。這小影衛(wèi),還真是一歇班就走啊,一點兒也不慣著。李苑敲了敲床沿,輪值的鬼衛(wèi)倏然落地,影焱頷首問:“殿下有何吩咐?!?/br>李苑打了個呵欠,慵懶道:“影七呢。”影焱抿唇笑:“小七起早去了訓場。”李苑皺眉:“你們訓練怎么改這么早了。”影焱搖了搖頭:“小七是去加練呢。”李苑連連打呵欠,反正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