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彼€是說。

    楊興支吾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有件事，我也是剛得到消息……”

    屋內(nèi)很靜，身后的墻上開了一扇窗，是沉木做的，陽光從身后灑進來，那沉木泛著紅棕色的光，有些刺眼，周斯越抬頭去看楊興，見他表情僵硬扭捏，他笑了下，露出一排皓齒，“怎么了？”

    “前兩天得知你父親在廣東養(yǎng)病，我就派人過去做筆錄，結(jié)果臨床的護士說……”

    周斯越的笑漸漸收住，眼神深邃，嘴角漸漸抿成一條直線。

    楊興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他，于是咬著后槽牙說下去。

    “你父親在上周三，去世了?！?/br>
    周斯越先是笑了下，覺得不夠，又撇著頭，連著笑了好幾下，最后張著嘴，側(cè)著頭想了會兒，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認真的？”

    楊興點點頭。

    他不笑了，所有的情緒都在那刻停了，整個人都僵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楊興，指望下一秒能從他嘴里崩出一句，我逗你的。

    楊警官沒有，始終低著頭，還說了，“但你放心，案子我們會查下去的，你還是節(jié)哀?！?/br>
    為了讓他緩解情緒，楊興拿了文件夾出去，給他空間留他一個人冷靜。

    心理醫(yī)生等候在門口，見楊興出來，用口型問：“怎么樣？”

    楊興憋出一腦門的汗，拿手擦了擦，“老子審犯人都沒這么緊張！”

    心理醫(yī)生給出專業(yè)意見：“但這個事情，從你們警方嘴里說比從他那幾個老師朋友的嘴里說，接受度高，而且他自我調(diào)節(jié)能力不錯，讓他自己消化吧?！?/br>
    楊興：“你幫我盯著點，確定沒問題了，再讓他走，不然……”

    心理醫(yī)生說：“不然怎么樣？”

    楊興把文件夾拍到心理醫(yī)生的胸口，說：“就隨便找個理由給老子關(guān)回去！”

    “……”

    下屬過來，對楊興說：“孫小姐來接人了。”

    楊興：“讓她等著?！?/br>
    下屬又咚咚咚過去門口，“楊警官說讓您再等一會?！?/br>
    孫元香叫罵著要剝了楊興的皮，下屬又咚咚咚過去匯報，楊興頭也沒抬說：“不用理她?！?/br>
    孫元香氣得不行。

    ……

    周斯越盯著窗臺上的一片小落葉看了很久。

    他記得小時候美工課，老師讓每個人都自己做一張書簽，他小時候皮，也懶得做，回家的路上隨便撿了片葉子夾在書里，第二天就當作業(yè)交給老師了。

    結(jié)果在所有五花八門的書簽中，就偏偏他的脫穎而出。

    他真的不過就是懶。

    后來開家長會，老師把他們做的書簽都分發(fā)給家長，周宗棠拿到的時候就知道他偷懶，也知道這小子鬼主意多，雖然老師在家長會上表揚他了，說他敢于創(chuàng)新。

    但周宗棠回家還是好好的把他數(shù)落了一通。

    前一秒還兇神惡煞地訓他，后一秒又小心翼翼地把他那張小葉子書簽夾進書里。

    至今保存著。

    后來大了，偶爾一次在書房翻書的時候掉出那張小葉子，周斯越彎腰撿起來，笑著問：“您還留著呢？”

    周宗棠對待他大多不茍言笑，因為他認為男孩子不能慣，平日里對誰都寬容的臉，唯獨對自己兒子嚴厲，但好在周斯越不叛逆，也習慣了父親的嚴格。

    周宗棠輕描淡寫地揭過：“隨手放的?！?/br>
    其實那本書前幾天還看他翻過，周斯越哦了聲，又給放回去，但他那會兒有點小調(diào)皮，故意說：“那我隨便夾了啊，反正這書您也不看。”

    周宗棠嗯了聲。

    周斯越故意往后夾了幾頁，等他走后，書房靜了幾秒后，周宗棠立馬又把書抽出來重新翻到自己之前看的那頁夾好。

    小時候周斯越特別羨慕宋子琪，只是因為宋子琪的父親特別會說話，對宋子琪都是我的好兒子長我的好兒子短。

    都說兒子像母親，女兒隨父親。

    也是因為這話，周宗棠怕周斯越的性格隨了李錦薈，所以也對他格外嚴格，但好在，周斯越的性格隨了他，什么都不說，都自己扛著，也不會解釋。

    忽然，風起。

    窗臺上的葉子，隨風而落，在空中劃過一道圓潤的弧線后，不見蹤跡。

    還有很多話沒來及說。

    終于要劈開荊棘見光明了，只要再撐一撐，就贏了啊。

    也對。

    周宗棠從小就說，輸贏都不重要，人不能太功利。

    周斯越看夠了，怔怔然回神，低頭，眼眶是濕潤的。

    ……

    孫元香沒接到周斯越在警局門口大發(fā)雷霆，還不讓楊興下班，楊興揚言要把她拷起來，孫元香一點兒沒再怕的，挑釁道，你來啊你來啊。

    楊興叉腰咬牙，周正的五官都擰成一團，治不了你了還。

    那張臉談不上帥氣，但也還周正，孫元香看著莫名煩。

    兩人正僵著呢。

    周斯越從里頭出來，隨手在門口攔了一輛過路的出租車，還沒等孫元香反應過來，人已經(jīng)上去了，楊興幸災樂禍地看著她，“走了。”

    孫元香氣到爆炸，穿著高跟鞋對著那輛出租車追了幾步，大喊：“周斯越??！”

    出租車絕塵而去，沒有回頭。

    孫元香忙上車去追，啟動車子前，降下車窗對著楊興比了個中指，局里幾個屬下都憋著笑。

    楊興：“笑屁?。?！”

    孫元香跟丟了，猛拍了下方向盤，罵了句臟話，隨后掏出手機給丁羨打電話。

    丁羨在酒店等睡著了，接到孫元香電話整個人直接從床上滾下來，連鞋子都沒換，穿了雙酒店的拖鞋拿著電話就往外跑。

    地下室門緊閉。

    但丁羨知道，他一定在里面。

    兩個月沒見，她很緊張，插鑰匙的時候，手有點抖。

    燈沒開，許久沒住人的地下室一股陰潮的氣息撲面而來。

    丁羨關(guān)上門，小聲地叫：“周斯越。”

    良久后，“嗯?！?/br>
    很輕的一句，幾不可聞，可丁羨還是聽見了，或許，在聽見之前，她率先看到了窩在沙發(fā)上那道弓著的背影。

    比之前瘦了些，他弓著背，埋著頭，她這邊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雙肩，黑色t恤襯得單薄。

    脖頸的皮膚似乎比之前白了點。

    丁羨以為他在那地方待習慣了，一下子還不適應外面的光線，只好自己摸著黑去找他。

    這里不知道被陸懷征堆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走兩步就踢到腳，還穿著酒店拖鞋的腳趾頭直接給撞烏青了，她疼地呲牙咧嘴蹲下去。

    那邊似乎聽見了，問她怎么了？

    丁羨：“撞到了?！?/br>
    周斯越起身過去，直接彎下腰把她打橫抱到床上，開了盞床頭的小燈，光線很弱，熟練地轉(zhuǎn)身從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一個醫(yī)藥箱，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