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整個下午都沒說話，腦子里一直在想新法的事，兵部又送了軍報來，李治鋒已到前線，內(nèi)有叛軍與其頭子黃袍將軍的消息匯總。李治鋒聽著游淼囑咐，要戰(zhàn)要談，都先問過朝廷意思。

游淼拿著奏折，想回一道給謝權(quán)，讓他先試試與叛軍談判。然而這邊變法的事又落不下來，當真好生頭疼，要讓李治鋒的兩萬兵馬在前線耗著罷，耗一天，又是一天的糧草。

游淼到了下午時，整個人都有點昏昏欲睡，一直腦袋磕案板，提不起神來。孫輿還在與唐博說話，交談聲嗡嗡嗡的甚是催眠，到得后來，游淼實在撐不住了，便在案前一趴，不管其余人，自顧自睡了起來。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在一旁搖他，游淼驀然醒來，口水濕了奏折，眾給事中都在笑。

游淼茫然道：“什么？”

一名宮人道：“陛下請游大人進宮?！?/br>
游淼便只得把奏折收拾收拾，起身朝孫輿告別，跟著宮人走。出門已是黃昏了，秋風吹來，游淼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想到新法，再想到李治鋒的軍隊，倏然間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185、卷四減字木蘭花

“咱們最開始這步棋就走錯了。”游淼朝趙超道。

趙超眉頭深鎖，手指揉眉心，說：“我要當朝下旨，你不讓，現(xiàn)在又是回到老樣子，拖個三五月，到了明年開春，還不是和最初一樣？”

“不不?！庇雾得πΦ溃骸拔矣修k法了，你先看軍報。”

游淼把軍報在御案上鋪開，先讓趙超過目，這一刻，游淼心里全是壞水，打算把所有人將上一軍。如果計劃順利，朝中大臣們十個里至少有八個要稱病罷朝了。

“李治鋒在這里?！庇雾诞嬃艘桓€，為趙超示意江州與兗州接壤之處：“陳兵不動，對面是黃袍將軍涂日升的軍隊?！?/br>
“什么黃袍將軍?！壁w超不屑道：“還做著當皇帝的大夢?！?/br>
游淼不敢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示意道：“我今天晚上派出加急軍報，讓李治鋒把叛軍驅(qū)逐到這里，設(shè)法收回江州府。然后你明天早朝再當朝下旨，召回李治鋒?！?/br>
趙超嚇了一跳，說：“你有??！”

游淼狡黠一笑，擺手，說：“林正韜不是咄咄逼人，要彈劾李治鋒么，你把李治鋒召回來，就收進大牢里，讓朝廷再派個將領(lǐng)去。”

趙超道：“現(xiàn)在無將可派！你到底在想什么？牛旭，黃文英，流州軍的李昊都不足以獨當一面……這樣一撤，叛軍怎么辦？”

游淼道：“就讓他們留在那里，然后我再寫封信，讓聶大哥朝西進八十里。這么一來——”

游淼又畫了根線，代表揚州軍與征北軍的兩條線朝著中間叛亂之地一夾，留了個口子，通往揚州西北。

“陣前換將?！庇雾敌Φ溃骸耙粊硪换兀趺匆驳脙商鞎r間。叛軍見大哥帶兵壓下來，肯定會朝東南撤。兩天時間，足夠撤到揚西。”

“再過一條河，就是唐家的地盤了?！庇雾等恿斯P說：“他們不接受新法，就讓他們派兵去剿匪?！?/br>
趙超：“……”

游淼：“你把李治鋒收押了，別放他出來?！?/br>
趙超：“你他媽太黑了，這種事你都能拿來當籌碼……不行，這得想清楚。萬一流寇沖進揚州怎么辦？”

游淼道：“我相信李治鋒，我到時候親自上去督軍?！?/br>
趙超：“十萬人！要擋不住，被亂軍沖進揚州，可就玩兒完了。”

游淼道：“你怕什么啊，鮮卑人都打了，你還怕老百姓？何況這一仗本來就不該打，都是你的子民。先陳兵清河南岸，再派大臣去當場頒布新法，再發(fā)糧食。這樣一來，全部人就都回家了。你再招涂日升入朝為官，封他個官……”

趙超倏然就炸了：“你開玩笑吧！他想殺了老子自己當皇帝，我還給他封官？”

游淼無奈道：“你先招進來，看看能用不，不能用就殺了，后面的事隨你?！?/br>
趙超道：“不行，絕對不行！造反還能封妻蔭子的，哪有這種道理？”

游淼道：“你自己想罷?！?/br>
游淼笑嘻嘻的甚高興，趙超卻是腦子里一團亂麻，在殿內(nèi)走來走去，游淼便去找點心吃，徑自吃了幾塊綠豆糕，趙超簡直整個人都要混亂了。游淼吃完喝茶，抖開扇子揮了幾下，倏然間朝趙超面前一沖，直是要把扇面杵到趙超鼻子下。

趙超：“……”

游淼又嘿嘿笑，退開，問：“想好沒有？我這就去給李治鋒和謝權(quán)寫信了?！?/br>
趙超擺手，示意游淼先別吭，坐到案前發(fā)了會呆，天色一點一點黯下來，宮人進來點燈。

大約小半個時辰后，趙超方開口道：“你很聰明。”

游淼欣然點頭，期待地看著趙超。

趙超：“這么一來，不變法也得變法了。新法可以推行，明年春天，江南就是另一副格局，況且當著百姓的面宣布，這一下就敲釘轉(zhuǎn)角，誰也賴不掉?？墒悄阍趺创_保涂日升能安安靜靜聽你的話？”

游淼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br>
趙超又道：“好罷，我信你，你這人沒把握的話不會說，但你要怎么讓聶大哥調(diào)兵南下？他守著前線，朝廷不會讓他亂動的。你一走兵部出調(diào)兵令，其余人就會發(fā)覺不妥。”

游淼笑道：“你給他個密詔，讓他直接南下。到時候朝廷問起，就說是叛軍中有人與氐族互通消息，追捕探子，調(diào)查底細?！?/br>
趙超不言語，游淼道：“機不可失，陛下。”

趙超終于果斷道：“辦罷，這一次全副身家都賭上去了。”

游淼馬上扯過紙，給李治鋒當場寫信，囑咐李治鋒帶兵逼近筆峰山，將流民驅(qū)進峽谷內(nèi)，穿過峽谷后進入粱西平原最南端。然后按兵不動，等候下一步指示，并提醒如果朝中派人來，切勿抵抗，跟著來人回揚州就是。

這么寫好后，游淼蓋了私印，又讓趙超加了一道圣璽，封好火漆，回去連夜送信。

第二天早朝，游淼沒有去，孫輿繼續(xù)稱病罷朝，唐博去了早朝。當天就有兵部的人來報，整個兵部炸開了鍋。

“尚書請您過去一趟。”侍郎道。

游淼蹙眉道：“走不開，讓他按陛下說的做就行。”

侍郎只得回去，下午平奚卻親自過來了。

政事堂內(nèi)諸給事中嘴角都略略上翹，看也知道是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平奚一進來先見孫輿，拱手道：“孫大人，下官有事與游子謙說幾句話?！?/br>
孫輿點頭，游淼便擱下筆，帶著平奚到后院里沒人的地方，示意平奚稍等，回屋去。

平奚一副坐立不安，焦躁難當?shù)纳袂?，看到游淼捧著茶具出來的瞬間，終于徹底瘋了。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泡茶——！”平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