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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吐舌頭,說:“我把唐博的碗給用了?!?/br>游淼窘的要死,拉著趙超說了半天,趙超笑得直打跌,點了點頭,游淼略安心,穿過堂下走廊,去后院找孫輿。東邊是孫輿所住的地方,西邊則是給事中們政務繁忙時來不及回家,過夜歇息的地方。孫輿在流州本也有宅邸,南逃后住在揚州府,現(xiàn)在便搬了過來,方便辦公,也不再找宅子。院里有兩名老仆,一人做飯,一人打掃,專門伺候他。游淼知道孫輿有睡午覺的習慣,便不去叩門,在外乖乖坐著,少頃長垣來問,游淼便讓他先去把自己的茶葉帶來,再通知李治鋒,自己要搬到政事堂住一事。午后長垣回報,說東西夜里帶來,直坐了將近半個時辰,里頭方道:“進來罷。”游淼推門進去,看見孫輿十分蒼老,穿著白衣,頭發(fā)披散,坐在榻上等人服侍梳頭,現(xiàn)出的手臂猶如枯木一般,忍不住又是一陣心酸。“先生……”游淼一時間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先生老了?!睂O輿長嘆道:“幸虧你沒死在塞外,否則又是一場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慘事?!?/br>游淼眼眶發(fā)紅,親自上前為孫輿梳頭,拿過袍子讓他穿上,又單膝跪地,給他穿靴。孫輿意味深長地笑笑,游淼說:“學生知道,江南有先生在,國家就亡不了。”孫輿卻冷哼一聲,斥道:“你不說也就罷了,我還未責你,你回江南后,在你那山莊里窩著,成日都在做什么?!”游淼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呃……”孫輿怒道:“誰讓你嬉皮笑臉?先生不傳你,你就在家坐著,我且問你,這些時日,讀書了沒有?”游淼語塞,孫輿又問:“北方局勢,你所知多少?”游淼暗道確實是自己松懈了,孫輿見游淼知錯,便也不再責他,又說:“你從北方逃回來,懈怠一時也是人之常情,也罷,既然心里明白,便不責你了。”游淼忙道是是,給孫輿換上官服后,又去取茶泡茶,稍一沉吟,便不用架子上的茶葉,換上了山莊里的新茶。孫輿喝了一口便喝出來了,看了游淼一眼,游淼一邊在架子前整理,把自己的茶葉裝進瓷罐中,一邊道:“學生山莊里還有些烏龍,明日著人帶了來給先生吃?!?/br>孫輿淡淡道:“你看著辦就行,新朝初建,不可鋪張浪費?!?/br>游淼嗯了一聲,知道孫輿平日里飯可以吃差點,卻最是個嗜茶如命的。泡好茶后游淼垂手站在一旁,孫輿喝了口茶,說:“如今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br>游淼低聲道:“知道?!?/br>孫輿又說:“昔年你與三殿下交好,現(xiàn)今你算是押對了?!?/br>游淼不敢吭聲,知道孫輿還有話要說,果然孫輿起身踱了幾步,回身道:“不問你今日在堂外所言,幾分出自真心,幾分乃是場面話,先生就問你一句。何時北伐?!?/br>游淼只是答道:“要盡快,先生,今天所言,都是我的心里話?!?/br>孫輿緩緩點頭,說:“政事堂乃是國之中樞,此事非同小可,你須得站穩(wěn)了,老夫能做的事有限,待時機成熟,由你出面轉(zhuǎn)圜,會更利于收復北面江山?!?/br>游淼嗯了一聲,孫輿考慮良久,又問:“還有一事,想必你心里也是清楚的?!?/br>游淼忙道:“請先生明示?!?/br>孫輿注視著游淼,說:“老夫只怕是見不到收復中原那日了,然而到得那天,朝廷會是怎么一個局面,你須得早有計較?!?/br>游淼心中一驚,不得不認真考慮孫輿所說的問題,他與趙超交好,但打了勝仗,就要迎回被韃靼人囚禁的趙愗與趙擢。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二帝歸來后,趙超只能退位,將帝位還予太子,然而太子會不會顧忌趙超?以趙超的性格,他會甘心把帝位還給太子么?孫輿又緩緩道:“此事來日方長,但你現(xiàn)在就須得放在心里,想清楚,不可走錯一步,先生不問你如何處之,而你自己要明白?!?/br>游淼忙躬身道:“是,先生,徒兒謹記?!?/br>169、卷四減字木蘭花孫輿點頭,一指墻角堆著的奏報,示意游淼跟著自己來,游淼便捧了簡章,跟著孫輿前往正廳去。文牘如山,孫輿在堂前坐下,說:“你可照著他們批過的章文,試批幾句,游不動的便問。”游淼點頭,從未閱的折子里取過一本攤開,上面所說是東洲戰(zhàn)亂后流民安置一事。天啟政事繁多,又是新朝初立,各地上書林林總總,全交到政事堂,一日有成千上萬的事,先過一次六部,篩選后又遞交政事堂。而政事堂再篩一次,孫輿掌握大權(quán),能批的便全部讓給事中們批示,嚴重的便再送交趙超處,由趙超審閱。這樣一來,到了趙超手里的奏折便內(nèi)有詳細情況,以及政事堂針對此事作的批注,并提出針對的解決方法。趙超只要簡單過目,并批個已閱便完事。游淼剛打開一本就犯了難,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孫輿隨意一瞥就猜到游淼心事,說:“有話就問,聽不懂?”游淼說:“東洲戰(zhàn)亂,流民八千五百四十一人,正在江邊蕭家莊,不知如何安置……”孫輿道:“撥款,派專員,回批予戶部,讓戶部列出可安居之處,預備屯田,這種奏表還需往來兩次?!?/br>游淼欣然以筆一揮,點頭。再攤開一本。游淼:“……”孫輿:“不懂就問?!?/br>游淼嘴角抽搐:“江南廷縣修水渠,謝廷受賄白銀三千兩……按律當斬……”孫輿唔了聲:“你自己裁定。”游淼欣然道:“那就斬了?!?/br>“蠢貨!”孫輿暴雷般一聲喝,游淼瞬間下意識躲墨硯,生怕又被孫輿砸一頭。孫輿道:“沒睡醒還是沒吃飽?”游淼馬上道:“開……開個玩笑,先生?!?/br>孫輿放下筆,問:“你且說說此事內(nèi)情?!?/br>憑一封奏折,就要說點來龍去脈,真是苦了游淼,游淼思來想去,只得說:“按律法,受賄二百兩以上都需斬立決,刑部定不了案,是礙于誰求情,不敢斬?!?/br>孫輿:“唔?!?/br>游淼又道:“此人又姓謝,應是江南士族?!?/br>孫輿不再理會游淼,攤開奏本,提筆蘸墨,游淼又說:“三千兩,斬有斬的理由,不斬也有不斬的理由,揚州修水渠哪一年不是經(jīng)手的人克扣許多?但是……”游淼沉吟片刻,寫了個秋后問斬,先將事情押下,孫輿便不再問他,游淼又取來一本,是兵部在催將士的撫恤。這時間已近黃昏,給事中紛紛進來,唐博只是看了游淼一眼,便躬身道:“先生。”孫輿道:“陛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