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然?！碧貌f：“過完正月，我自寫個信，直接送到揚州府去，你就不用擔心了。”

游淼終于放了下心，又打聽如今的生意，揚州游府里一半有地，一半則是做生意的，祖先傳下來的有三百多頃好地，種茶種桑，養(yǎng)蠶織錦，蓖麻，梅子……一些族人坐擁良田，雇人種地。另幾房頭腦機靈的，則拿著貨出去賣。

游府的青梅酒聞名江南，朝中貢的也是這等好酒，揚州繡品更不消說。

而流州那邊的游家，則是游德川出身之處，擁有數(shù)十頃鹽田，主做販鹽生意，又雇人運送魚蝦海產(chǎn)等，并倒賣舶來海貨。什么珊瑚，珍珠，海貝，沉香木等。

游淼只想知道什么賺錢，問了一巡，堂兄弟們說的都是：這年頭，只要你會做生意，什么都賺錢。

游淼道：“可是我也總得選點玩意種罷。”

“種茶賺錢?！焙陀雾祻男⊥娴煤玫奶酶绱蛉さ溃骸澳憧茨愕?，一兩茶葉一兩金，上好的碧玉青峰，還不賺錢么？君山銀霧，二兩銀子一兩茶葉……”

年紀小的堂叔說：“淼子要種茶，還用得著找他爹？找少源茶莊?！?/br>
“不成。”有人道：“少源茶莊，有好茶苗，賣不出貨，這幾年，哎……”

余人示意他別說得太過，好歹也是游淼母舅家，游淼卻是心中一動，找母舅家要點茶苗，在自家江波山莊里種倒是可以，江北那一帶水土不是正好種樹么？

“種桑也行?！币粋€堂伯說：“十年前絲貴，江南好幾個地主都把果樹給砍了種桑，結(jié)果幾年前絲價暴跌了一回，個個血本無歸，只好又把桑樹砍了種茶，仔細算算，這幾年絲價又得慢慢漲了。”

游淼心道這個靠譜，又說：“油呢？”

“油菜。”有人道：“這個倒是成，不過揚州這里田地一天到晚霧蒙蒙的，又得下黃梅雨，不好種?！?/br>
“油這幾年也貴?！碧檬逭f：“淼子你不如就種點油菜，到時我去收了，給你二八分著賣。”

“成?！庇雾邓斓溃骸罢_春了，二月里頭就種下去，到時我雇幾個工，種完這茬把地平了，再尋思種點別的。”

一堂哥又道：“你再養(yǎng)點蜂，教人采了蜜，來點油菜花蜜吃?！?/br>
游淼當真是對這些叔伯兄弟佩服得五體投地，笑道：“行行，我過了正月十五就去買種子?！?/br>
“我指你一處去?！蹦翘酶缬终f：“你過了流州，朝西北滄州走，那里種菜的多，你別的不問，專找滄州義?？h問，裝成流州的買辦，買隔年秋的菜籽榨油，挑肥實的菜籽兒買，要沒炒過的，買個兩千斤，回來自個曬種，拿一分尿兌九分水去泡個兩天兩夜，濾干了下土?！?/br>
游淼連連點頭，想起里也有說的，又問：“養(yǎng)蜂的人去哪兒找？”

“到處都有?！碧檬逭f：“山茶花開的山里，自己去走走，正愁沒花的養(yǎng)蜂人多了，你找?guī)讉€，要一年四季都有花的話，養(yǎng)幾個在山莊里，倒也是件好事，不為賺錢，常常有蜜喝也是好的。”

游淼道：“行，我到時讓人找去。”

祭完祖，吃過年夜飯，族人又留游淼過夜，游淼惦記著家里，忙道不了不了，出來時車夫正套車，游淼四處看看，問：“李治烽呢？”

一小廝道：“回少爺?shù)脑?，那家仆吃過飯便說出門去了，現(xiàn)在也不見回來?！?/br>
游淼在門口等了一會，天上下起小雪，這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江南終于下雪了，只不知斷橋殘雪，明日是怎生個美景。

他有點想回去，又想跟李治烽在揚州逛逛，等了許久，跟幾個堂哥冷得直跺腳，有親戚打趣他，說：“嘿，別家都是家仆等少爺，你看你這少爺當?shù)?，還得等自己小廝?！?/br>
一語出，眾兄弟輩的都在笑，游淼啐道：“你們是不知道，李治烽跟我兄弟一樣的，別家仆家仆的叫，跟你們小廝可不一般?！?/br>
“是你養(yǎng)在屋里的不成？”又有堂兄拿游淼打趣，把他摟在懷里捏臉。

“我看他這副樣子，該不會是被小廝養(yǎng)在屋里的！”另一個堂哥出言調(diào)侃，引得眾人哄笑，游淼正色道：“要不是李治烽幫著我，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你沒見碧雨山莊上，我爹平白無故地就給我添了個哥，那廝我是素來不認的。這李治烽才是我哥，他掏心窩子地對我好……”

正說這話時，李治烽從巷子后轉(zhuǎn)過來，游淼終究有點不好意思，說：“去哪兒了？”

李治烽給游淼看一個紙包，說：“給你買好玩的去了?！?/br>
游淼道：“嗯，走罷?！?/br>
這一下眾堂兄弟哄笑更甚。

52、卷二蝶戀花

“怎跟小媳婦說話似的。”

“就是，這是小兩口罷?！?/br>
又有人帶著笑喝罵道：“誰許你‘你’啊‘你’的叫，沒半點規(guī)矩，少爺也不喊了。淼子，回去好好管教他?！?/br>
李治烽的臉上有點紅，站在小雪里，帶著笑意看游淼，游淼說：“哎他一向不懂說話，心里待我好我知道就成了，別欺負他，我們走啦，得空來山莊上走走。”

“自然自然?！碧眯值軅兒陀雾蹈鎰e，又有人說：“既然是親戚，你也沒嫌棄哥哥們的道理?！?/br>
“誰嫌棄誰吶?！庇雾荡髽?，上了馬車，與眾人揮手告別，離開了揚州城。

族人待他還是極好的，父親都說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游淼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這些話，起初游淼覺得是對的，但等到長大后，又漸漸覺得游德川說的不對了。堂兄堂弟，堂叔堂伯，也都是些明理的人，各家過好各家的也就算了。上門聚一聚，一不是打秋風，二來不麻煩人，做做生意，有來有往的，大家都賺點，何樂而不為？

像游德川那樣，少時風流事做多了，又揮金如土，遭族里人白眼，本來就是他自己不會做人的問題。

外頭呼呼風聲，這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雖下著小雪，較之京城卻仍是好天氣，這時間京城的大雪不知道都下成什么樣了。游淼縮在李治烽懷里，只恨不得整個人軟軟地和他揉在一起，李治烽則敞開毛麾襖子，裹著他，手指和游淼牽著，小聲說：“困了？”

“沒?！庇雾颠B眼皮子都懶得抬，說：“再抱緊點。”

李治烽摟著他，唇在游淼眉毛，眼睛上輕輕地吻。

游淼只覺甚是溫暖舒服，又問：“你給我買啥好玩的了?！?/br>
李治烽在他耳邊說：“回去你就知道?！?/br>
回到沈園時已是夜半，兵士們?nèi)栽诤染撇氯f笑話找樂子，偌大一個園子里掛滿紅燈籠，人生嘈雜，還有幾個人扯著嗓子在打快板說書，一派其樂融融的氣氛。

李治烽在大門外把紙包打開讓看，里面是一大串鞭炮，游淼驚呼一聲，馬上去找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