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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芷的眼珠終于轉了轉,過來看著孟桓:“如果秀娘死了,我絕不會獨活?!?/br>是比較平靜的語氣,可正是因為這樣,才叫人不敢懷疑話里的真實性。孟桓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不留情面地說:“你可以試試,在我手底下,有沒有自盡的資格?!?/br>宋芷抿了唇,唇邊慢慢地牽起一個略帶嘲諷的笑,也不知是在笑誰。“秀娘還活著。”宋芷篤定地說,“你沒有殺她?!?/br>孟桓看了宋芷一眼:“你既然如此了解我,便不該做這樣的無用功,逃,能逃得了么?”宋芷沉默。孟桓走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低下頭親吻宋芷的唇,卻被宋芷偏頭躲開了,孟桓的吻便落在他臉側。也不惱,說:“你這幾日沒有休息好,身子骨弱成這樣,日后要多吃點兒,我會讓廚房給你做些補身體的藥膳,你乖乖地吃,別耍脾氣?!?/br>宋芷沒有反應。孟桓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外走:“你安心在這兒養(yǎng)著,不要妄想再逃走了。”八年前從銅陵出發(fā),是一場逃亡,如今從孟府開始,亦是一場逃亡,原因各異,可同樣教人看不到明天。第86章何草不黃八逃?往何處逃?宋芷將臉埋在玉枕里,只覺得諷刺又可笑。昨日撕裂的傷到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這更讓宋芷對這具身體感到厭棄。他到底,是沒有顏面再去見他的爹娘了。那樣高風亮節(jié)的人,怎會有他這樣不堪的兒子?門外,孟桓在對看門的婢女吩咐:“仔細著點兒,若他有什么意外,唯你們是問?!?/br>隨即是婢女清細的嗓音:“是,少爺?!?/br>宋芷忽而覺得,他連小館兒也不是,而是孟桓的私人孌寵了。小倌兒好歹是個人,孌寵不是。思及此,心胸中一片激蕩,宋芷又拼命地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都咳得通紅。外頭的婢女聽到聲音,慌忙推門進來,連聲問:“先生怎地了?”“出去!”宋芷指著門喝道,一邊又咳。婢女們手足無措,不知該聽誰的。“先生,您……”“給我出去!”宋芷隨手拿了個東西砸過去,胸膛劇烈起伏著,臉色冷得可怕。宋芷這衣衫不整的,婢女們見他發(fā)怒,根本連眼睛也不敢抬,一連串地應“是”,就滾了出去。咳了好半晌,待順過氣來,宋芷趴在床上,手狠狠地在床板上拍了一下,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緊咬著唇,為現(xiàn)在這樣無力的自己感到難堪。然而一垂眸,卻瞧見剛剛扔東西時,帶出去了一個玉佩,仔細一看,恰是孟桓送他的彌勒佛,孟桓不知何時又還給了他,還放在了床頭。宋芷心底一慌,連忙掀開被子下去撿,然而腳才觸到地,便覺得腿軟,身上無處不疼,當即便摔在了地上。這一摔,又牽動了身下的傷口,宋芷疼得臉色發(fā)白,悶哼了一聲,抽著冷氣,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一點一點地爬過去,堅持去撿那個玉佩。咫尺間的距離,卻仿佛那樣難以跨越,宋芷的眼眶漸漸模糊。如果碎了怎么辦?顫抖著手,終于將玉佩握到了手里,宋芷視線被淚水模糊,看不清,便用手細細地摸。宋芷摸了半天,沒摸到缺口,心底一松,還好,沒碎,但很快又發(fā)現(xiàn),角落里裂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完美無瑕的玉佩突然有了瑕疵。宋芷一眨眼,那淚水便如斷線的珠子似地落下來。他顫抖著將玉佩握在手心里,貼在胸口上,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那日將玉佩還給孟桓時,是被秀娘的事刺激得昏了頭,一時激動,便還了回去,末了又覺得后悔,可又沒法要回來。宋芷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用袖子抹了眼淚,正打算回床上去,卻有個婢女突然從窗口發(fā)現(xiàn),他竟坐在地上,驚呼一聲,立馬招呼其他婢女,一起推門進來。“先生這是做什么?地上涼,不利于先生的身子恢復?!?/br>宋芷抿唇,臉上還掛著淚痕,抬眸看了她們一眼。婢女們便招呼著來扶起宋芷,也不管他答應不答應,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回了床上。“先生,可不要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有個領頭的婢女說,“您這么折騰,吃苦頭的,到底是您自個兒?!?/br>宋芷只死死握著那只玉佩,理也不理。婢女見宋芷不愿說話,便知趣地收了嘴,帶著其他人一起出去了,臨在門口,道:“先生,好好歇著吧,少爺說,晚些時候會來看您的?!?/br>宋芷卻轉過了身,面對著墻壁,婢女倒沒有惱怒,收回眼,掩上門。玉佩是溫涼的,雕工精細,手指細細摸去,能摸到那個栩栩如生的彌勒佛。彌勒佛,笑世間一切可笑,那他現(xiàn)在,也算是個可笑之人了吧。之后,孟桓每日都會來看望宋芷,來了宋芷也不同他說話。孟桓便拿了兵書或者公文,一語不發(fā)地看,只是坐在一旁,視線偶爾往床上的人身上落一下。夜里,孟桓并不回來睡,多半是在書房,又偶爾在臥房外間的軟榻上將就著歇息一晚,幾天下來,孟桓的精神也沒有往日那么好了,眼底隱有倦怠。但這些宋芷是不知道的,便是知道,也不會去理會。宋芷每日睡得多,加上孟桓強制讓他吃藥,身子受的那點兒風寒,很快便好了。起初宋芷不肯好好吃飯,被孟桓威脅著,欺負了幾次,總算肯乖乖吃飯了。到五月,一日,孟桓依舊是拿了兵書,到宋芷床邊坐著看。宋芷面向著墻,半分眼神也不肯給他。“陛下今日早朝,免了五衛(wèi)軍征日本?!?/br>關于征日事宜,朝中爭論從未斷過,有許多大臣是并不贊成繼續(xù)征日的,但陛下堅持。前幾日便有朝臣上書,請求稍緩征東事宜,世祖如今年歲已高,許多事情難免力不從心,便于今晨罷了五衛(wèi)軍。起初孟桓同宋芷說要東征時,宋芷還同他吵了一架。宋芷不知道孟桓同他說這些做什么,沒吭聲。孟桓有些無奈,放下書,傾身坐到了床邊兒上,宋芷立即警惕地轉過頭,抬眼看他。孟桓卻沒做什么,只說:“你不是不喜歡我東征么,我有預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