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日的大事，更知道宋芷早先是張惠的人。

太子和孟桓都不在京中，宋芷現(xiàn)在來找他，多半是張惠的授意。

想到這里，和禮霍孫看向宋芷的眼神便不那么熱情了，面上卻不顯，依舊親切友好地招呼宋芷：“這個好說，早聽聞宋先生善丹青，寫真與丹青一脈相承，宋先生于此道，想來也頗有研究?！?/br>
宋芷連說不敢，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起寫真來。沒想到討論著討論著，和禮霍孫還真覺得宋芷頗有天分與才華，寥寥幾筆，便能將一個人勾勒得活靈活現(xiàn)。

和禮霍孫瞧著宋芷方才信筆勾勒出來的一張臉，兩道斜眉飛入鬢角，一雙眼睛似乎在地盯著你看，眼里有細(xì)碎的笑意。

“宋先生畫的哈濟(jì)爾，真是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和禮霍孫不由得拊掌笑道。

“只是哈濟(jì)爾這樣溫馴的表情，卻是不多見?！?/br>
宋芷微愣，低下頭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隨手揮就的寫真竟然是孟桓，那人唇邊噙著淡淡的笑，靜靜地望著他。

宋芷心頭微動，突然想：一個月了，孟桓離開整整一個月了。

孟桓走時是二月廿二日，今天是三月廿一，可不是一個月了么？

宋芷抿著唇，其實十九日之前，他在興順胡同過著安寧又自在的日子，雖也時不時想到孟桓，但大多是想的：這人終于走了，自己短時間內(nèi)都可以不用再看到那張可惡的臉了。

然而此刻，看著紙上這張臉，宋芷卻莫名又不可自制地品出了一絲淡淡的落寞，不是滋味。那張“可惡的臉”都變得可親起來。

他何時回來呢？宋芷忍不住想。

“宋先生？”耳邊響起和禮霍孫略帶疑惑的聲音。

宋芷猛然回神，發(fā)覺和禮霍孫正看著自己，于是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他的視線，解釋道：“少爺為人溫和，在府里常對人這樣笑的?！?/br>
和禮霍孫“哦？”了一聲，微微笑道：“原來如此?！?/br>
“哈濟(jì)爾在外對人，其實常常是不假辭色的，也跟溫和扯不上關(guān)系?！?/br>
“是嗎？”宋芷笑問了一句。

和禮霍孫挺喜歡這孩子在寫真上的靈性，總能捕捉到一個人最標(biāo)志性最有代表性的特點，心里存了愛才的心思。

談完了寫真，宋芷記著正事，從懷里摸出那封信，遞給和禮霍孫：“承旨大人，這是張郎中大人讓小生給您帶的信。”

和禮霍孫臉上笑容不變，接過信來，只見上面寫著“翰林學(xué)士承旨和禮霍孫大人親啟，左司郎中張遵誨敬上?！?/br>
和禮霍孫當(dāng)下拆了信封，想要看看張惠都沒發(fā)話，這張遵誨想跟他說什么。

事關(guān)朝廷大員，宋芷沒敢偷看，一直低著頭。

只見和禮霍孫將信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冷笑一聲，自語道：“蠢貨?！?/br>
但和禮霍孫倒沒有遷怒宋芷，將信隨手?jǐn)R在案上，轉(zhuǎn)頭對宋芷道：“張郎中可還有話要你轉(zhuǎn)告我？”

宋芷搖頭：“沒有?！?/br>
和禮霍孫：“那張右丞呢？”

宋芷：“老師不愿跟我說這些?！?/br>
和禮霍孫有些意外地看了宋芷一眼，沒想到張惠還挺護(hù)著他。

但此刻沒有態(tài)度也是一種態(tài)度。

和禮霍孫又把信掃了一遍，隨后收到信封里，提筆給張遵誨寫了一封回信：“煩請宋先生帶個信兒，把這個給張郎中?！?/br>
宋芷接了信，想到來時管家的話，不由得問道：“我聽貴府的管家說，大人聽過我的名字，不知是從何處聽來的？”

和禮霍孫微微一笑：“自然是從哈濟(jì)爾那兒聽說的，他可寶貝你得緊呢?！?/br>
宋芷心頭一跳，不知道孟桓對外是怎么說他的？孟桓又為何會提起他？……是因為太子要抓他那事？

末了，和禮霍孫把宋芷上上下下打量幾遍，摸著自己的山羊胡，道：“我且問你，你到底是哈濟(jì)爾的人，還是張惠的人？”

昨日宋芷從張府出來時，張義也問他，是不是孟桓的人。

宋芷當(dāng)初為張惠所救，養(yǎng)在身邊兩年，教了他許多東西，后來又被孟桓召入府中教他書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誰的人都可以，但很顯然和禮霍孫問的不是這個。

宋芷想了想，很謹(jǐn)慎地回答：“都不是，小生只為自己辦事。”

和禮霍孫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不由得多看了宋芷兩眼，良久，道：“那我問你，你愿不愿意成為太子的人，或者說，陛下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注：⑴和禮霍孫的樣貌是對著百度百科寫的23333

⑵寫真就是肖像畫，大家知道吧。

⑶阿合馬的jian名確實是這樣記載的，不過也有史學(xué)家考證，認(rèn)為阿合馬其實不是jian臣，只是因為當(dāng)時的民族矛盾，不管是誰只要是個蒙古人色目人當(dāng)這個官兒都會被說是jian臣。

啊啊啊啊昨天寫文出了一個bug，把張遵誨的官職寫錯了，他是左司郎中，不是吏部侍郎，這章和前一章都改過來了。

第38章羔裘十六

聽到和禮霍孫的問話，宋芷頓時驚出一聲冷汗，連忙伏下身，額頭觸地，強自鎮(zhèn)定道：“大人抬舉，小人原不該推辭，可小人實在才疏學(xué)淺，難當(dāng)大任，若貿(mào)然答應(yīng)，恐日后有負(fù)大人信任。”

宋芷的震驚與惶恐不似作假，和禮霍孫原也只是隨口一說，他不是阿合馬，當(dāng)下微微一笑，伸手將宋芷扶起來。

“先生何需自謙，先生的才學(xué)本官已見識過了，不過先生既然不愿，便罷了?！?/br>
“日后先生若是回心轉(zhuǎn)意，愿為陛下所用，只管來找我?！?/br>
和禮霍孫只道宋芷立志做不慕榮華富貴的處士，他見多了這樣的人，因此并不為難宋芷。

臨走前，和禮霍孫又推心置腹地與宋芷說了些話：“先生既然潔身自好，可萬不要再與張惠、張遵誨這等人來往了?！?/br>
“如今阿合馬已死，陛下雖然現(xiàn)在還沒想清楚阿合馬的危害，但很快，彈劾阿合馬的折子就會山一樣地堆到陛下的案頭，到時阿合馬、郝禎雖已死了，怕也是要被鞭尸的。而耿參知怕也很難逃脫?！?/br>
“你若是有心，不如勸一勸張右丞，讓他切莫糊涂，做傻事，如此，陛下還可網(wǎng)開一面?！?/br>
和禮霍孫一番話又說得宋芷是冷汗涔涔，連聲答應(yīng)了。

宋芷從和禮霍孫府上出來后，帶著回信去了張遵誨的宅子，張遵誨將回信看了，一時氣得面皮發(fā)抖，連連拍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