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翼翼地洗他剛摘的那些菊花，在外套上攤開了晾曬，告訴他他要曬干了做菊花茶。

“有言，菊花久服利血氣，輕身，耐老延年?！标懠岩庹f。

戚楊就光當聽眾，時不時地“嗯”一聲。他其實討厭聒噪的人，不喜歡人多，也不喜歡話多，但可能陸佳意語調(diào)沉靜舒服，不急不緩的，聽著倒沒那么討厭。

陸佳意在那呆到兩點鐘，委托戚楊幫他看著那些菊花，他要去聽戲。

“你去不去，下午唱?！?/br>
戚楊搖頭，他就自己去了。等他上了橋，戚楊才扭頭看過來。

他的新同桌，愛好還挺特別的，十七八歲的男孩子，竟然和他們家老爺子一樣愛聽戲。

陸佳意這一去，就去了三個小時，回來的時候好興奮，逮著跟他講的劇情。他好像天生有這種本事，就是明明很興奮，但語調(diào)永遠都是不緊不慢的，聲音好聽，調(diào)子更舒服：“我好喜歡那個嚴蘭貞，唱的也好，人也貞烈。”他說。

不知他是在說嚴蘭貞那個角色，還是在說演嚴蘭貞的人。

不過戚楊顯然對戲曲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在這三個小時里，又釣上來兩條魚。

這一回倆人是一起回去的，回去之前，陸佳意忽然又跑到野地里去采野菊花，這一回是帶著梗葉一起掐掉的，他采了一捧，用狗尾巴草在梗上打了結，成了一束花，金晃晃的抱在懷里。

“回去插花瓶里，也好看。”他笑著對戚楊說。

戚楊騎的山地車，后面坐不了人，便推著和陸佳意一起走，陸佳意和他并排走著，忽然靠近了他，踮踮了腳，跟他比了一下。

“你真高?！标懠岩庹f。

戚楊緊繃著一張臉，也沒什么反應。

但陸佳意覺得經(jīng)過這兩天的相處以后和戚楊親了很多，他就知道，他新同桌是面冷心熱。以前多少還有點怕他，如今也不怕了。這是他在這里交到的第二個朋友。

“你那個鋼筆，我昨天找人修好了，開學了我拿給你吧？”

“不要。”

“修好了……”

“說了不要了?！?/br>
說了不要的東西，再要，合適么？

戚楊不知道，索性就不要。

陸佳意卻聽岔了，因為戚楊聲音冷，他以為說的意思是，都說了不要了，怎么還問。

他有點尷尬，就不再吭氣。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在秋風里微微散開，手里的野菊花金黃。

“你留著用吧，”戚楊說，“我筆多得是。”

“哦。”

戚楊嘴唇動了動……算了，他真的不會與人打交道。

桂花里要比幸福里近一點，戚楊把釣的魚都給了他，陸佳意卻不好意思都要：“我家里人很少的，吃不了多少魚?！?/br>
戚楊就想起江潮說的他父親早早就去世的事，說：“你可以養(yǎng)在池子里?！?/br>
他最后還是把今天釣的魚全都給了陸佳意。

陸佳意回到家里，便把那些魚都倒進了水盆里，野生魚生命力就是強，條條都活蹦亂跳的，勁兒特大，撲騰他一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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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老太太正坐在席子上縫被子，見戚楊回來，便扶了扶老花鏡問說：“又釣了一天魚？”

戚楊將手里的東西放到院子里的一角，“嗯”了一聲。

“好不容易周末休息，你也做點別的，一到周末就跑去釣魚，家里水缸都快裝不下了，我中午才剛送隔壁你劉大娘他們家兩條?！彼娖輻畈淮钤?，便又問：“今天又釣了幾條？”

“四條?！逼輻畎芽胀皰斓綁ι希f，“送人了?！?/br>
戚老太太愣了一下，趕緊問說：“送人啦，送誰了呀？”

“同學?！?/br>
戚老太太就更高興了，笑的臉上都是皺紋，問說：“你班里的同學么，叫什么呀，有空請他來家里玩呀。”

戚楊沒說話，直接進屋里去了。

戚老太太也不生氣，反而興沖沖地爬起來，穿上鞋去水桶那里看了看，水桶果然是空的，濕漉漉的，沾著些許魚鱗，腥味還挺大的。

戚老頭正好回來了，手里拿著個收音機，在唱戲曲：“行過三里桃花渡，走過六里杏花村。”

“老頭子，過來，跟你說個事?！?/br>
戚老頭調(diào)小了收音機的音量，走過去：“啥事？”

“戚楊好像是交朋友了，他今天釣的魚，說是都給同學了。”

“他那樣還交朋友？”自己的孫子自己還是了解的，“誰受得了他的脾氣。”

戚老太太聽這話生氣，就打了他一下，見戚楊拿了換洗的衣服出來，便脫了鞋，又在席子上坐下繼續(xù)縫被子，等戚楊進了浴室以后，她才說：“我都愁得慌?！?/br>
戚老頭在旁邊坐下，說：“你愁什么?！?/br>
“還能愁什么……”戚老太太壓低了聲音，說，“一星期天就出去釣魚，也不說交個朋友。越獨越獨，這死樣子以后誰受得了呀，媳婦都娶不上！”

戚老頭就笑了，說：“不是你cao心的事，這事有他媽管呢，有錢還能娶不上媳婦？”

“錢錢錢，我看你就鉆錢眼里了，現(xiàn)在的小姑娘，你以為還那么看重錢哪，劉家那小子大城市上班的，不還是三十多了還在打光棍?！?/br>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戚老太太看了一眼，又嘆了口氣：“cao不完的心。”

“我看你是活該，他才多大點你就想這么長遠。他媽那是一般的有錢么，還拿劉家的小子比，我就不信了，她就這一個兒子，將來公司不留給戚楊還能給誰。”戚老頭把收音機的音量又調(diào)高了，剛調(diào)高，就聽見外頭有脆脆的聲音問說：“戚楊……在家么？”

戚老太太立即直起了身體，蹙著眉頭說：“你聲音別開這么大，是不是有人在敲門？”

戚老頭把音量調(diào)小，就見大鐵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俊秀白凈的臉，個頭挺高的一個小伙子，黑褲子，白襯衫，那叫一個乖。

第18章

戚老太太和戚老頭一起刷刷站了起來。

陸佳意略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鞠了一躬，說：“我……找戚楊，這是他家么？”

戚老太太趕緊爬起來穿上鞋，笑瞇瞇地說：“是是是，你找戚楊啊，他洗澡呢，進來呀?！?/br>
陸佳意這才進了大門，又朝戚家老夫婦鞠了一躬。

哎呀，這孩子真是有禮貌。

戚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陸佳意，她第一眼看見陸佳意就特別滿意。

照她的話來講，“一看就是好孩子，好學生?！?/br>
“戚楊剛回來，在洗澡，你等一會他吧?！逼堇咸f著就朝浴房喊了一聲：“戚楊，洗快點，有人找！”

“不用不用，我來就是送點東西，”陸佳意說著就把手里的袋子給了戚老太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