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說什么？”他壓制住了聲音的顫抖，“你又想做什么？”

不知不覺間，白清夜就落于了下風。

江一樓問：“師尊身在何處？”

白清夜覺得滑稽，連猶豫都沒有，就道：“我怎么知道！”

江一樓微微瞇起眼睛：“你不知道，那又有誰知道？”

“我……”

白清夜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江一樓是在套話，連忙止?。骸澳阌X得我會說嗎？”

“我知道你恨我?！?/br>
江一樓輕輕嘆氣：“可你也是師尊的徒弟……”

“不！”白清夜打斷了江一樓的話，“我從來不是師尊的徒弟?！?/br>
他毫不退縮地與江一樓對視：“師尊也從來未曾將我當做徒弟?！?/br>
白清夜早就習慣了。

宗門中的人，都覺得他是安瑤真人收來給江一樓玩的，與其說是徒弟，不如說是寵物更加恰當。

而宗門外……

世人皆知安瑤真人的真?zhèn)鞯茏用麨榻粯?，是聲名遠揚的重月劍尊，從來沒有人知道安瑤真人還有白清夜這個徒弟。

他從來不是安瑤真人的徒弟。

安瑤真人平時也對他疏離得很，現(xiàn)在又說他也是安瑤真人的弟子，真是……可笑至極。

“師尊救了你?！?/br>
江一樓平靜地敘述：“若不是師尊救了你……”

“那又如何！”

白清夜拔高了聲音，他的雙手緊緊握起，眼睛泛紅：“難道我就應該感恩戴德一輩子？永遠低人一等嗎？”

江一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白清夜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緒。

“所以……”他冷笑，“我不會告訴你的?！?/br>
“罷了?！?/br>
江一樓握住了重月劍的劍柄，自語道：“那我要下手輕一些，省得……”

“要了你的性命?！?/br>
白清夜感到一股殺意將他籠罩了起來，渾身冰冷，止不住地發(fā)抖。

他伸手按住了腹部，覺得當初被江一樓一劍刨開的小腹處隱隱作痛。

“鹿堯——”他咬牙，急促地喊出了一個名字，“幫我！”

“鹿堯？”

江一樓微微皺眉。

只見白清夜的身上冒出了縷縷黑霧，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本來就絕色的容顏，在黑霧的襯托下，更顯妖媚。

“沒用的東西?！卑浊逡沟淖齑揭粡垼f出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魔氣……”江一樓看著白清夜的變化，“你是魔修。”

鹿堯動了動手，適應了一下身體，曖昧地說：“我不僅是魔修，還是你的一個老熟人?！?/br>
江一樓面不改色：“我殺過的魔修，算起來也有百八十個了，你哪位？”

鹿堯哈哈大笑：“既然不記得了，那我就提醒一下?！?/br>
“天衡宗，上衍宗，小溪邊?！?/br>
一個又一個的地方在江一樓的耳邊響起，他眉梢一動，聽這位名為鹿堯的魔修說：“這具身體好用嗎？江一樓。”

“是你?！?/br>
江一樓記起來了：“是你殺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

“是了，我等了數(shù)百年，才等到這么一具完美的身體?！?/br>
鹿堯的眼眸冷了下來：“沒想到便宜了你?！?/br>
江一樓誠懇地說：“那還要多謝你?！?/br>
他大概能猜到，估計是鹿堯殺了原主人，在身體施奪舍咒術的時候，出了什么意外，反而便宜了他這個孤魂野鬼。

可以說，若不是鹿堯，他還不能奪舍重生。

江一樓思索片刻，道：“那我等下，下手利索一點，讓你不要受太多折磨?！?/br>
鹿堯不怒反笑：“果然如白清夜所言，你……非常有趣?！?/br>
他控制著白清夜的身體，抬起頭，一雙眼睛被黑霧所覆蓋，黑蒙蒙的，不見眼白，看起來詭異至極。

“我都不太想要你的命了?！?/br>
“說得好像……”江一樓聳聳肩，“你想要，我就會給一樣?！?/br>
鹿堯沉聲：“那就試試?！?/br>
江一樓點頭：“試試就試試?！?/br>
無數(shù)黑霧彌漫。

鹿堯仰頭，看向一片白茫茫的天空，像是在與江一樓拉家常：“今天天色不錯，沒有月亮，亦沒有月光。”

江一樓與他動作一致，一起仰頭看向天際，符合道：“是沒有月光?！?/br>
“那……”鹿堯十分感興趣，“你拿什么贏我？”

江一樓回答：“自然是我的劍?！?/br>
錚——

重月出鞘，引發(fā)萬劍齊嘯。

停留在無名劍柄上的烏鴉震翅而起，躍至半空中，落下一片陰影。

江一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但此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鹿堯控制著白清夜的身體，濃郁的黑霧爆發(fā)出來，化作了無數(shù)手掌，撲向了過去。

而半空之中的烏鴉，發(fā)出了一聲尖銳的啼鳴，好像是什么信號，引得劍冢之中的劍刃拔地而起，懸浮至半空中，劍身轉動，以劍尖指向了江一樓。

腹背受敵。

勁風帶起江一樓的額發(fā)。

他的前方是來勢洶洶的黑霧，后方是鋒芒畢露的劍光。

前狼后虎，無處可避。

不過，那又如何？

今日蒼穹有薄霧、天光無月色。

但……手中有劍。

有手中持一劍，便可敵人間萬千風光。

第45章鏡花水月

重月劍尖一晃,劃過半道流光。

好似一輪新月,冉冉升起。

鬼氣森森的手掌在劍光照耀下，如冰雪消融,發(fā)出“滋滋”聲響。

但鬼手前仆后繼,根本阻攔不住,它們只停駐了片刻,就繼續(xù)呼嘯著撲了過來。

江一樓就在這短短的間隙間,足尖踏過一旁無名劍的劍柄。

無名劍輕輕一彎，他借力一點，輕輕躍至半空。

劍靈所化的烏鴉仰頭,聲音嘶啞難聽，像是在為誰送葬。

數(shù)柄劍刃發(fā)動,化作道道流光。

江一樓偏身躲過，但烏發(fā)中的發(fā)簪被劍光打落。

“叮當”一聲,玉簪撞在地上，碎成了兩節(jié)。

江一樓顧及不上,凌空一轉。黑發(fā)散亂、白衣獵獵,抬手一劍橫掃。

一抹清亮月色，于劍尖緩緩綻開。

江一樓抬頭，黑白分明的眸中倒映著無數(shù)劍光,五彩斑斕、亂花迷眼。

但……到底不如月色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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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刃相逢。

一人一劍，對上無數(shù)劍刃。

時間好似在這里停駐,風輕輕撩起江一樓臉側一縷烏發(fā)。

人人都說白清夜是天下第一絕色,雖有鄙夷、玩弄之意,但確實是承認了他的容貌。

可在此時，卻抵不上這一劍的一絲一毫。

鹿堯嘆道：“好絕色的人、好風流的劍?！?/br>
修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