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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無聊了在編排,尋洛勾起嘴角:“只有假的在眼前時(shí),心神被遮住了才難分辨,但是真的一旦出現(xiàn),假的便真不了了?!?/br>莊九遙愣了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拖長了聲音:“這樣啊?!?/br>靜默,只聽見火舌舔舐干木柴的噼啪聲。一陣風(fēng)吹過,莊九遙忽地發(fā)了個(gè)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更將背與樹干貼緊了些。這動作沒能逃過尋洛的眼睛,他登時(shí)站了起來,伸出手去。莊九遙再縮了縮,聲音發(fā)顫:“別,別碰我?!?/br>尋洛皺緊了眉,忍住心緒開口:“我該做些什么?”作者有話要說:莊九遙:看!我說什么!他說有!想過我!一碗:又不是對著你說的。尋洛:……第24章山林沉寂“不……將火滅了好不好?”莊九遙嘴唇也開始顫抖,勉力笑笑,“然后你跟我說說話吧,說什么都好?!?/br>尋洛一怔,想起上次在吳家發(fā)病時(shí),他身子分明是冰涼的,于是問:“你冷不冷?”“冷啊?!彼€在笑。尋洛放柔了聲音:“冷便不滅火吧?”“不,滅。”莊九遙堅(jiān)持,手漸漸爬上自己胸口處的前襟,捏緊了,“不想別人……看見我這樣子?!?/br>他等了等尋洛卻沒動靜,于是又道:“莊九遙要一直玉樹臨風(fēng)的才行?!?/br>尋洛垂下眼睛,看見火光映在他眼里,映出一片暖烘烘的色彩來。念起他前面那句話,心里不知怎地有些悶悶的,但還是抬腳踢開了干柴。火光漸漸熄滅下去,他頓了頓,走至莊九遙旁邊坐了下來。感受到他的靠近,莊九遙猛地吸了一口氣,想說什么卻不可抑制地咳嗽起來,直咳得一片黏黏糊糊的溫?zé)幔瑔茉诤韲悼诤捅乔焕?,刺得人生疼,惹來更難以忍受的下一陣咳嗽。尋洛手忙腳亂地去捂住他嘴,仿佛這樣就能阻止他吐血似的。莊九遙一邊咳一邊笑,等了半天胸口的起伏才漸漸平緩下來。最痛的時(shí)候還沒來,這種程度他早已習(xí)慣,此時(shí)神思仍是清明的。他伸手將尋洛的手拿開,強(qiáng)迫自己分神去想其他事,見尋洛也不說話,便問:“我送你的牡丹好看么?”客棧里那插得十分張揚(yáng)不修飾的牡丹,原來是他放的。那幫他撒謊的小二也是機(jī)靈。尋洛點(diǎn)點(diǎn)頭:“好看,很好看?!蔽掌鹆巳^,手心是他的血。重復(fù)了兩次,尋洛又沉默下來,莊九遙接著道:“那老伯的暖房里頭可有意思了,全是各色牡丹,他說只送給有緣人?!?/br>他說到這里停了停,喘了口氣。“你別說話了?!睂ぢ宓穆曇粑⑽Я诵┡?。莊九遙一愣,又笑:“好,我不說了。你說。”尋洛頓了一下,莊九遙以為他不會開口,他卻輕聲道:“我自小被關(guān)在一個(gè)院子里長大,每次出去也都是有事要做,從沒見過什么好玩的事,不知該說什么?!?/br>“哦?!?/br>“我給你講個(gè)從前聽人說的故事吧?!睂ぢ宓?。“好?!?/br>“很久很久以前,我也不知道是多久,在南邊有一個(gè)漂亮的小女孩,她是個(gè)孤女。”夜色掩住了莊九遙蒼白的臉,他嘴唇不住顫動著,苦痛開始難言,嘴里“唔”了一聲算作應(yīng)答。“她十分心善,做了很多很多好事,于是有一天出現(xiàn)了一位白發(fā)蒼蒼的仙人,那仙人是專門來找她的?!?/br>今夜沒有可以稍微減輕癥狀的藥丸,疼痛伴隨著力量開始朝四肢游走。莊九遙在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尋洛的話里。“那位仙人告訴她,她因?yàn)樽隽嗽S多善事,所以可以與他一樣成為仙人。她從小聽著仙人故事長大的,所以很開心?!?/br>莊九遙捏緊了旁邊一根樹枝,他覺得自己沒怎么用力,那樹枝卻瞬時(shí)便斷掉,手里的木渣掉下去,在寂靜的夜里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是那仙人說,如果你想跟我走,就得放棄你擁有的情感,比如對父母的,比如對村頭三哥哥的?!?/br>莊九遙發(fā)著顫,渾身血液像是猛地灌入到了胸腔里,有什么東西在身體里蠢蠢欲動,開始啃噬他的心。這rou體就像個(gè)脆弱的器皿,隨時(shí)都會被不屬于他的力量震碎。尋洛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只是伸手?jǐn)堊×怂绨?。他本想掙開,眼皮掀動了一下,卻突然疲憊至極,沒有動作。“女孩心想沒關(guān)系啊,父母已走了,她沒什么牽掛。她對三哥哥呢,又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其實(shí)她早已痛苦不堪。若是真能成仙,痛苦、窮困與病痛就都沒有了,她也可以幫助更多人了?!?/br>莊九遙費(fèi)力地喘著氣,想要破壞的欲望膨脹起來,他只好握緊了拳頭。心臟被撕咬的熱辣痛楚一下子散掉,忽地變作了被寒冰包裹的麻意。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個(gè)什么樣子,腦中只剩下一絲清明吊著。還好這林子里沒有光,正艱難地想至此處,尋洛突然摸索著擁住了他。他猛地一怔,身子如篩糠一般抖動得更加厲害。“于是她同意了,拋棄了從前的情感,以及舊的鄰居、舊的朋友、舊的村子,整個(gè)舊的一切,跟著仙人上了仙山?!?/br>麻意漸漸散去之后,是千萬只蟲蟻咬噬的痛。毛孔全部張開,莊九遙的身體一半在往后躲,似乎想要將自己藏起來,另一半?yún)s在往前擠,叫囂著,渴望著,狂躁著,要沖破。可是它被這看似易碎的身體困住了。故事沒能接下去,莊九遙的神智似乎已到極限,忽地伸手一掌拍在尋洛肩膀上,半分力氣沒留。尋洛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yàn),知道他會突然充滿內(nèi)力,早已有了準(zhǔn)備,因而沒被這一掌推開,但肩頭極痛。他一聲不吭,將環(huán)著他的手臂收緊了些,莊九遙的手便被制在了自己背后。莊九遙被他這平淡的反應(yīng)激怒了,愈發(fā)用力地掙扎起來,一掌又一掌落在尋洛背上,喉嚨里發(fā)出呼哧呼哧的聲音,聽上去一點(diǎn)也不似人聲。山林沉寂,那雙手臂像是鐵打的,緊緊將他箍住。那不是莊九遙,分明是住在他身體里的陌生怪物,大約是因?yàn)樘纯嗔耍似茐?,再沒有其他辦法。不破壞見到的一切,便要破壞自己。最后一掌,莊九遙運(yùn)足了內(nèi)力,即使他行動受限,那掌風(fēng)仍舊凌厲。尋洛已知這一掌非同尋常了,但他仍舊未躲,硬生生地挨了,悶哼一聲,手不由自主松了松,又重新箍緊了,才噴出一大口血來。血腥味四下彌漫開,莊九遙忽地靜了一瞬,而后更加亢奮起來。他力氣太大,此時(shí)又神志不清,尋洛其實(shí)已制不住他,莊九遙卻已沒想掙脫。他循著那血腥味,一口咬上了尋洛的下唇。唇邊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