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來，有幾分窘迫，單膝跪地拱手道:“晨姑娘?！?/br>
    “沈大哥快下去換件衣服，憫月姑姑此次冒犯了，我替她像沈大哥道歉?！背繒赃B忙扶他起來。

    決明飛快地站起來后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手:“晨姑娘言重，是決明技不如人，這就告退了?！?/br>
    憫月道:“我也該走了。”

    “姑姑保重，萬事小心?！背繒試诟?，見她又要翻窗，連忙阻止她，“姑姑從門出去即可?！?/br>
    憫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推門而出，然而就在快要踏出去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去望那個纖弱的白衣之人。

    搖曳的燭火中，她靜靜看著自己，腰身比寬大的衣袖還要窄上幾分，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盈盈之態(tài)。

    “少主?！彼K究還是開口道，“我記得您說過，故去之人，總是不如活著的人重要。您也深知這個道理，為何不能放下？”

    晨曉一怔。隨后嘴角扯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有幾分無奈和凝重。

    “以前的我，也只想純粹地活下去，就像他們希望的那般。可是姑姑，想來老天對我成見頗深，它既不想讓我好生地活著，也不愿我就那樣死去，它斷絕了我所有的希望，然后讓我孑然一身地活下來。”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嬌柔白皙，十指纖纖，就如同一雙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之手，“我這手以往可在瞬息之間取人性命，如今卻連一把稍微重一些的劍都拿不起。”

    “少主……”

    “倘若蒼天會說話，我多想問問它！為何要如此戲弄于我！為何要在我終于放下所有牽念之時，又將一絲希望送到我身邊！”她雙手緊握成拳，緊閉著眼，眼睫顫動如蝶翼，許久，才有一絲難抑的水光逸出眼角。

    老天啊，你何其不公！你究竟，要將我逼到如何的一種地步才肯罷休？

    憫月看著她，滿目悲慟，過往種種一一在眼前閃過，她輕聲叫她，聲音顫抖:“少主……”

    那滴淚緩緩流進(jìn)她的鬢發(fā)，很快便消隱不見。晨曉閉著眼，良久，終于睜開，眼中毫無波瀾，平靜如同一汪深水，方才那些脆弱還有悲哀一瞬間消弭無蹤。

    “姑姑該走了?！彼寄坷涞?，聲音也冷如寒冰。

    那些心疼被生生壓了下去，憫月面上也是一派沉肅，對著她彎下腰:“是！”

    轉(zhuǎn)身推開門，青燁正巧走進(jìn)來，見著她，笑著頷首道:“前輩?！?/br>
    憫月回了一禮:“陸公子?！?/br>
    “前輩要走了？”青燁道，“其實(shí)我在想，前輩若是不放心阿曉，可以派一個放心之人來照顧她，她有時太倔，有些事我說了，怕她不聽?！?/br>
    “不必。”憫月道，“少主既然相信陸公子，我也該相信陸公子，公子不必對尋月樓有所介懷，有些事公子阻止不了，我也不能，其余人更不能。”

    語畢轉(zhuǎn)身下樓。

    青燁看著她走下去，眸中神色難辨，最終還是笑著對晨曉道:“我讓人準(zhǔn)備好熱水了，這就讓人抬上來，你沐浴完便早些休息。”

    晨曉點(diǎn)頭。

    青燁又想起了什么，對她道:“青煜那個不省心的，對著杭二兄弟幾人撒了個大謊，我們要給他圓謊，明日怕是要前往杭州，不能回涼州了?！?/br>
    晨曉眸光閃了一閃，道:“無妨?！?/br>
    他走到她身前，一把攬過她，將她的頭埋在自己懷里，仿佛長舒了一口氣:“阿曉，我會一直在，一直陪在你身邊。”

    她抬手環(huán)住他清瘦的腰身，輕聲:“我知道?！?/br>
    他松開她，低頭在她唇角輕輕一吻，轉(zhuǎn)身出去了，只留下他身上清淡的藥香還有眼角淚痕未干的晨曉。

    天邊露出第一道魚肚白，凌凈遠(yuǎn)從凌慶手中接過馬韁，雨勢方停，晨風(fēng)吹過，帶起一陣陣涼意。

    霍汶北將包袱遞給他，:“逢年過節(jié)，大哥記得回來看看夕桐。”

    凌凈遠(yuǎn)點(diǎn)頭:“汶北，凌家交給你我放心。只是你父親，此次原是他有錯在先，凌家?guī)偷昧怂淮?，卻不能再幫他第二次。我了解青燁，雖則他有時心軟太過，可若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以他的行事手段，想必我們也沒有機(jī)會去幫第二次?！?/br>
    “大哥放心。”霍汶北道，“我會叮囑父親。待天亮了，就著人護(hù)送他們回洛陽?！?/br>
    “嗯。”凌凈遠(yuǎn)翻身上馬，卻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極輕的一聲嘆息，“辛苦你了?！?/br>
    “大哥客氣了?！?/br>
    目送他絕塵遠(yuǎn)去，身后走過來一個人，與他并肩而立，遙遙看著那個越來越遠(yuǎn)的人影。

    “好了?！彼D(zhuǎn)身牽住她的手，“大哥走遠(yuǎn)了，回去吧?！?/br>
    凌夕桐默不作聲，被他牽著一路走進(jìn)凌府。

    “吱——”門被推開一個小縫隙，隨后一個身影閃了進(jìn)來。青燁本就睡得不熟，此刻徹底醒了。見那人躡手躡腳地走近床邊，不由道:“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陸青煜“啊”了一聲，顯然受了驚嚇:“大哥你醒了??？”

    青燁掀開被子下床，昨日端木寒清施的針十分有效，他昨夜睡得難得安穩(wěn)，如今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陸青煜狗腿子地過去攙扶他，笑道:“大哥，安德榮還綁著呢?！?/br>
    青燁焉能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戳穿，隨意道:“嗯，我既然答應(yīng)了他要護(hù)送他離開，那也不能食言。既然白薇找到了他將他帶了來，那就讓白薇再將他送回去好了。”

    “嘿嘿……”青煜攙扶著他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大哥，這個事兒，能不能讓決明去??？你看，白薇整日跑來跑去的，為了將安德榮找出來，她都將近半年沒有回陸家了，你老讓人家一個女孩子四處奔走，是不是……不太好？”

    青燁瞥他一眼，接過他遞過來的茶盞:“以往怎么沒見你這么殷勤，也沒發(fā)現(xiàn)你于端茶倒水之事這么有天分？”

    “這要什么天分？”陸青煜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巴巴看著他，好像要把他盯出一個洞來，“大哥你覺得如何？”

    “你這一大早的專門跑過來將我吵醒，就是為了這事兒？”

    “不是。我是想等著大哥醒來的，沒想吵著你。誰知我一來你就醒了?！彼チ饲酂钚渥拥囊唤?，上下左右瞎扯亂晃了一通，“大哥，就當(dāng)我求你了……”

    青燁臉上笑意再也繃不住，拍掉他扯著自己袖子的手:“那你自己去跟決明說，該怎么說自己想，別讓我教你?！?/br>
    “謝謝大哥！”青煜眉開眼笑，立馬站起身，“以后但憑大哥吩咐！”

    “哼?！鼻酂羁粗w速消失的背影，不屑地嘀咕，“見色忘義的小沒良心的?！?/br>
    他披了一件外衣，走到隔壁的房間，學(xué)著方才青煜的樣子，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鬼鬼祟祟地走進(jìn)去。

    誰知剛一進(jìn)門，就聽床上人微帶著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