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短說，”莫雨站到了云朵面前：“你的腿受傷了？”

    “沒……”

    唐無樂看看低著頭的云朵，又看看眼里只有云朵的莫雨，眼骨碌一轉(zhuǎn)有了定論。等云朵糾結(jié)怕是他要在這吹一晚上的冷風(fēng) ：“她沒受傷，不過她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些特殊?！?/br>
    “唐無樂！”他怎么能……

    “他是你的家人吧，你要是一輩子都這樣了，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見他們了嗎？”唐無樂冷靜的開口，他可以在這段時間帶著云朵，但是他不可能長久的這樣帶著云朵：“既然今天遇到了，說開了不是更好？”

    云朵沉默了。

    “你在說什么？”莫雨皺緊了眉頭，什么叫云朵一輩子就這樣了？云朵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唐無樂目光如炬的看向莫雨，刻意放慢了語速：“我說，你jiejie，云朵，不是人類?！?/br>
    什么？

    隨著唐無樂落下的話音，是云朵裙擺下舒展出來的白色蛇尾。

    莫雨腦袋一片空白。

    第87章

    到了夜間, 大漠的氣溫幾乎直線降了下來, 卷著沙塵的風(fēng)一掃白晝的燥熱, 凜冽的寒冷。

    云朵松開一直卷著藏在裙擺里長長的尾巴，細膩的白色軟鱗映著月光仿佛披上了一層月色的輕紗。用手借力，蛇尾支撐著自己離開輪椅, 小姑娘就這么以人身蛇尾的姿態(tài)站在了莫雨面前。

    其實就這么看, 云朵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忽視那條從裙擺下伸出的白色蛇尾的話?？伤推敲丛谀橇? 怎么也讓人沒辦法忽視它的存在！

    云朵雙手忐忑的絞在了一起, 莫雨看到她的尾巴之后就呆住了, 受了主人不安的心情的影響, 白色的尾尖不安的動了一下，又飛快的藏進了裙擺里。

    “怎么會這樣……”莫雨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云朵你……”

    “對不起……”小姑娘低下頭，那一瞬間心里的委屈幾乎滿的要溢出來，眼淚啪嗒砸進沙土的地面，印下深色的水痕轉(zhuǎn)眼間就被干燥的沙面吸收殆盡, 但是眼淚接二連三的就掉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小雨, 我不是妖怪……”

    云朵眼睛都揉紅了也沒能把自己的眼淚擦干凈，最后干脆捂住臉大哭了起來。

    唐無樂站在原地沒有動，說云朵的變化沒有帶給他任何影響是不可能的。只是看著云朵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蛇尾巴手足無措的樣子，他沒有辦法比她表現(xiàn)的更加無助, 只是強自鎮(zhèn)定著像以前一樣和她相處。

    他讓云朵在人前藏起了自己的尾巴, 除了害怕別人看見, 也為了讓自己能夠去適應(yīng)這一變化。

    可是這些天來，唐無樂不是沒有發(fā)覺到云朵的變化。

    在他印象里小姑娘那么活潑的一個孩子，這一個月來，連房門都不敢出。要不是他給她做了一張輪椅，就連院子，除了下大雨，云朵也都只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出來活動活動身體，曬曬月亮。明明很擔(dān)心自己的兩個弟弟，可是云朵卻不敢提要去找。

    一開始后來唐無樂以為云朵是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她是妖怪這件事，后來唐無樂才漸漸發(fā)覺，真正無法面對那條蛇尾巴的是云朵自己。她在自卑，所以她害怕見到自己最在乎的兩個人。

    可這一點卻是他怎么也幫不了她的，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

    唐無樂看著抱住云朵的小小少年，彎起嘴角轉(zhuǎn)身離開。

    妖必為這世間不容，如果云朵無法再變回原來的模樣，那么這個世間除了人跡罕至的群山，唯一剩下的便是那游離于倫常之外的惡人谷了吧。

    看到云朵哭了起來，莫雨的身體在大腦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動了。等他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抱住了捂臉哭泣的小姑娘，短暫的愣神后，莫雨抬手輕輕撫了撫小姑娘如絲如水綢緞般柔軟的長發(fā)，輕輕靠著她：“別哭了……我會陪著你的?！?/br>
    小姑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像是要把這兩個月所有的委屈和擔(dān)心全都哭出來。

    “小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會是妖怪……我怎么就變成妖怪了呢……”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害怕，雙腿突然之間就變成了蛇尾巴，自己也變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還沒有辦法變回去了！

    “你不是妖怪，”莫雨聽著云朵的發(fā)泄，抱著小姑娘的手微微收緊，他從來沒有見云朵哭成這樣過，變成這樣她得有多害怕。抱緊哭的格外委屈的小姑娘，莫雨斬釘截鐵道：“你是云朵，不是妖怪。所以，別哭了?！?/br>
    沒錯，她是云朵，是她多次救下了他和毛毛，帶給了他們一個溫暖的小家。人也罷，妖又如何？

    “別哭，別哭……”莫雨扶著云朵盤下尾巴，半跪在小姑娘身前，替她擦去眼淚，“我們?nèi)喝斯龋院笪襾碚疹櫮??！?/br>
    以前云朵總是像個小大人一樣站在他和毛毛前面保護他們，在他們生病的時候徹夜不眠的照顧他們。現(xiàn)在換他來保護她，照顧她。

    “惡人谷？”云朵抽泣著，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小莫雨。

    “嗯，王遺風(fēng)，我拜了王谷主為師?！?/br>
    小雨……云朵呆呆的看著眼前認(rèn)真的少年，總覺得莫雨有什么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莫雨扶著云朵坐回輪椅上，注意到了云朵長的拖地的裙擺，微微皺眉，這對現(xiàn)在以蛇尾行動的云朵來說應(yīng)該是個非常不方便的阻礙，怪不得唐無樂要給她弄這么一個代步工具。

    “如果這樣不方便以后把尾巴露出來吧。”莫雨突然開口。

    云朵下意識反駁：“不行……”

    “沒有什么不可以的?！蹦晡兆≡贫涞氖郑⒅贫湟蛘痼@而漸漸睜大的眼睛，輕輕拭去了小姑娘臉頰上的淚痕，緩慢而堅定的開口：“你沒有做錯任何事，無愧于任何事物，若這世間容不下你，那便舍棄了這世間。我會一直陪著你?！?/br>
    那一個個字像是誓言一般從少年口中逸出，云朵整個人懵了。為什么莫雨突然就要去惡人谷了？他怎么會拜王谷主為師？那毛毛呢？

    從稻香村被毀流浪，到風(fēng)雨鎮(zhèn)洛道的慘?。粡臈魅A谷差點和毛毛陰陽兩隔，到稻香村面對勾結(jié)狼牙堡山賊時的無力，莫雨看清了很多東西。他不是沒想過和毛毛一起離開，只是去稻香村的前夕，不滅煙告訴了他一件事，他身上背負這一道浩氣盟的長空令。

    長空令下，余孽無生。天道不滅，浩氣長存。那是浩氣盟最為特殊的一道死令。但凡被刻上浩氣盟的長空令，必定是罪大惡極之徒，浩氣盟上下將不余遺力將其誅殺。

    莫雨沒有六歲之前的記憶，只是偶爾會有殘破的記憶碎片在他毒血發(fā)作時，跟著擾亂他的心神。很多很多的尸體，他害怕的跑出了那個尸山血海的莊子，那些面孔猙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