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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擊。都是受不得委屈咽不下氣的年紀,戰(zhàn)況持續(xù)升級。打從程勇站起來的那一刻李顧就開始觀察許寄文的反應了,可這位像是關閉了五感,踏踏實實把自己當做一個播音機在用,多的一個表情都欠奉。余威手快,抄起一個趁手的東西朝程勇摔過去,李顧回頭看到程勇耳邊刮下一個血道子來,觸目驚心往下滴著血。班里安靜極了,同學一開始還想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現(xiàn)在多數(shù)人目光已經(jīng)變成了驚懼。只敢沉默地圍觀,像一群慫頭巴腦的小鵪鶉,唯恐被不幸波及。余威眼神縮了一縮,見了血,他也害怕,打是未必想打下去的,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停也不好停。他倒希望那個要死不活的老師能斥責他們一句,叫他們分開。但許寄文沒有。李顧坐不住了,他覺得這樣不對。一個老師,在自己的課堂上怎么能這樣無動于衷?同學也是,都打出血道子來了,還能這么干看著?他意欲做點什么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自己那天在集市上指責小偷的樣子。李顧遲疑了一瞬,他該去管這件閑事嗎?未必有人會謝謝他,說不準那倆不是東西的混混還要找他麻煩??墒恰仓贿t疑了那么一瞬,然后舉起了自己的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集中過來,他給這場戰(zhàn)爭打了一個休止符。許寄文不咸不淡開口:“李顧同學有什么事?”李顧吞了吞口水,強裝鎮(zhèn)定:“程勇不舒服,需要去一趟校醫(yī)室?!背逃碌哪抗怫畷r有些錯愕,瞪了李顧一眼,他無意識地一抿嘴,是個有些委屈的表情,那表情很快又被他倔強不服的樣子代替。程勇看向許寄文。許寄文沒法掩耳盜鈴了,目光從李顧身上掠過,再朝那課堂上不忘活動筋骨的兩位看去,他刻板的臉上幾乎看不出表情。到底只是小孩子,對老師還是有點天然怵,兩人都停下來,臉上的表情是不愿認輸也不愿認錯的樣子,架卻是不再打。許寄文對此沒什么興趣似的,不點破也不關心:“不舒服就去看醫(yī)生,別等著?!?/br>至此塵埃落定。余威揪著程勇衣領的手往前一搡,松開了他。程勇知道自己討不到好,抹了把自己臉上的血道子,他兩個小弟打開后門跟著走了。余威坐回去,他的劉海又遮住眼睛,班里恢復了上課狀態(tài)。只有坐得近的徐源倒抽了一口氣,低聲說:“行啊李顧,你牛?!?/br>李顧搖搖頭,繼續(xù)用那一手狗爬似的狂草做筆記。下課之后李顧著急從后門出去上廁所,不巧走廊上碰到了慢吞吞收拾東西才剛出教室的許寄文。他說話緩慢,仿佛每一個字冒出來之前都值得猶豫很久,李顧就聽他用老牛拉慢車的語氣問自己:“上次的問題,你后來想明白了么?”李顧有那么一瞬間腦子里冒出兩個念頭來,一個叫他拿出點骨氣來,仰著頭說:“沒弄明白,反正不考,我也不學了!”另一個則狗腿得跟他本人一樣:“行啊李顧,機會來了,快,臉皮算什么,該不要就不要,先把不懂的弄明白?!?/br>顯然李顧選擇了比較不酷的那一種,他用明亮的眼睛毫無芥蒂地看向許寄文:“我自己琢磨了幾天,不知道算不算明白。我說出來,老師您幫我看看可以嗎?”許寄文怔楞片刻,朝他點了點頭。李顧哥哥那天放課之后李顧正從學校食堂出來,叼著個一口咬下去離餡兒十里的包子。門衛(wèi)大爺跟這些住校的小子都混得臉熟,招手讓他幫忙把傳達室的信拿到教室里去。李顧意外地在一疊信件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還有他熟悉的,那一手漂亮又工整的字。紀寒星給他寫信了!李顧沒舍得拆,連信封都要仔細看,看到寄信人地址之后心念一動,指著問門衛(wèi)大爺,昧著良心地喊他:“叔叔,叔叔,這個是不是,是不是那個寄宿學校呀?離咱這兒遠嗎?”大爺很自覺地把自己對號入座成了叔叔,可惜他不識字,瞇縫著眼睛瞅了半晌:“哪兒呀?”李顧著急:“這個,月明路,東城那邊?!薄芭?,是啊,不近。從這兒車過去也得半個多小時呢?!薄澳?,如果走的話,過去要多久???”李顧伸長了脖子問。門衛(wèi)大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么遠誰走啊,怎么說也得三個多小時呢。”三個多小時,李顧心里有數(shù)。在寧川待習慣了,這對他來說只是稍微有點長的腳程而已。紀寒星在信里跟他解釋了提前離開的事,解開了李顧小小的心結(jié)。還說自己今年上半年讀完,下半年就報名四年級了。他關心李顧在城里的學習情況,問他習不習慣這里的生活。打李顧來了一中,還沒被人這樣的關心過。他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村長是個死摳搜加死心眼,心里只有他的破落村子,到現(xiàn)在電話也沒一個。李顧硬生生被逼出了強悍的自立精神,情緒穩(wěn)定跨越了過渡期。直到收到紀寒星的信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是希望有人問他一下,“你習不習慣?”的。星星遙遠的輝光落到了紙面,李顧把信紙抹平收好,跟那本字帖藏在一起。周五那天課一結(jié)束,李顧破天荒去食堂多買了幾個饅頭。徐源打趣他說怎么今天突然這么大方,李顧不想道出實情,但還是沒忍住喜滋滋地冒出來一句:“我明天出去呢?!毙煸锤信d趣追問,李顧卻不肯開口了。這猴精原本想跟著他看個究竟,哪知道李顧第二天天沒亮就起床出了校門。城里不比寧川,到處是新鮮的商鋪和街道,很容易花了人的眼。李顧認得清寧川的每一座山和每一條小河溝,在這里卻找不到方向。他花了兩毛錢在學校旁邊的報刊亭買了一份旅游地圖,一路邊問人一邊往紀寒星的學校走。李顧方向感極好,路上順著零星的路牌指示竟然也沒出錯。只是他沒有手表,偶爾會貓著腰往別人店鋪里瞅,看大堂有沒有掛著鐘的,以此來判斷時間。等天光大亮的時候,他差不多走完一小半路。李顧一口氣沒歇,從小破包里摸出一個饅頭來邊啃邊走。少年人是不知道疲憊的,沿途的一切都很新鮮,遠方很有盼頭,寡淡的饅頭都叫他嘗出了甜味。接近城中心的時候城市的景象又不相同了,中途這小土包子一度因為不會過人行通道走錯出口,李顧發(fā)現(xiàn)自己走錯了反而覺得好玩,很驚異于這地下通道的設計,蹦蹦跳跳轉(zhuǎn)回去,重新走了一遍。只不巧在上樓梯的時候他不小心絆了自己一下,疼得腳趾頭一縮。腳疼倒是輕的,李顧心疼那雙鞋。他把鞋脫下來塞到了書包兩邊,光著腳往前跑。春寒還未過去,但這個年紀嘛,身上的血都是熱的。李顧至今回憶起來都覺得相當不可思議,他那年十五歲,硬生生走了四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