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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會到、總是會來。 但是,自從焚殺景城后,她就缺席至今。 沒有了她的陪伴,他的心緒奇異的,竟會難以靜定下來。每一次,他抬起視線,都會望向,那處空蕩蕩的位置。 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她的陪伴。 關(guān)靖很清楚,她昏迷與失魂,不能陪伴他的原因。他還記得,焚殺景城的那日,她急切的淚眼、惶急的懇求,還有望著遍地焦土?xí)r,那蒼白空茫的臉兒上,那雙似要滴出血的眸子。 他可以看得出來,她有多么痛苦;感覺得到,她有多么傷心難過,他其至覺得能夠嘗到,她散發(fā)出來的絕望。 不自覺的,關(guān)靖抿緊薄唇,緊握手中的筆。 一直以來,他從來不曾在乎誰。他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總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背負(fù)他所該背負(fù)、承擔(dān)他所該承擔(dān)的,以前是如此,現(xiàn)在也如此。 他不會后侮,不曾后悔,現(xiàn)在亦然! 可是,他想要沉香在這里,坐在那個地方,就在他身旁,陪伴著他。就算,她是恨他的,他也想要她的陪伴。 正當(dāng)他決定開口,喚人召她前來時,驀地,側(cè)門有人走來。他聽到腳步聲,匆匆轉(zhuǎn)過頭去,一時之間,還以為是她。 可是,來人不是女子,更不是她。 是韓良。 欣喜的情緒消失了,關(guān)靖的眼角微抽,懊惱得接近憤怒。因?yàn)?,來人不是她,更因?yàn)?,他竟受她影響這么深。 面無表情的韓良,緩步靠近,恭敬的緩聲發(fā)問:「主公,是在等沉香姑娘嗎?」 「沒錯,我是在等她。」他坦然承認(rèn),瞧著眼前這個,跟隨他最久的謀士。 「主公不須再等?!鬼n良跪坐在桌案前,直視著關(guān)靖?!杆粫砹??!?/br> 濃眉挑起,他看著這個,總是一板一眼的家伙,給這人的耐心,比給別人多于一些,所以開口問道:「為什么?」 「屬下已經(jīng)派人,將她軟禁在寢居里?!?/br> 怒意,燃起。他的神態(tài)、語調(diào),卻都沒變,又問:「為什么?」 「因?yàn)?,她在對您下毒?!?/br> 有那么一瞬間,地板似乎傾斜了一下。但是,關(guān)靖明白,那只是錯覺,韓良仍跪得好好的,連桌案上的東西,也一一安然待在原位,動也沒動。 晃動的,是他的心。 長年的相處,讓關(guān)靖早已知道,韓良從不妄言,他只會說確定的事,只會做正確的動作。 垂下眼來,他看著桌上,自己日夜書寫的字跡。 「你有什么證據(jù)?」 那是他的聲音嗎?怎么如此淡然? 是了,他是該淡然的,要冷、要靜,要不顯其心。 他是關(guān)靖。 是南國的中堂。 他緩緩的、慢慢的,吸了口氣,瞧著韓良。 那個誓死追隨著他的男人,抬手送上了沉香的香匣、一對破爛的皮手套,還有那一個,被擱在寢居里,與他桌上所用同款同式樣的熏爐。 爐蓋上雙鳳昂揚(yáng),一朝前、一回首,鳳尾糾纏,刻痕細(xì)若游絲。他熟悉這個熏爐,像熟悉她一樣。 「主公,這些,都是證據(jù)?!鬼n良沒有回避視線,筆直的看著關(guān)靖?!赋料阍谙憷锵露荆此茷槟徑忸^痛,實(shí)則將毒藏在香里,一點(diǎn)一滴的,讓您慢慢上癮,頭痛日益加劇?!?/br> 「那些香料,都是無毒的?!顾鏌o表情,出聲提醒?!改悴皇嵌简?yàn)過了?」 「是的,屬下是驗(yàn)過了?!鬼n良鎮(zhèn)定的回答?!富蚴?,她從第一爐香,就已經(jīng)藏了毒,但那效果極為輕微,真正傷害主公的,是香譜里沒有提及,失傳已久,被稱之為婦人心之毒。」 最毒,婦人心。 關(guān)靖瞇起雙眸,目光猶如鐵箭。 韓良無所畏懼,繼續(xù)往下說。 「她所用的香料,分開來用無毒,混合起來用也無毒?!孤曇敉A艘煌?,才又說。「應(yīng)該是說,用盡這香匣之內(nèi),任何一種配方,調(diào)出來的香都是無毒的。」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說,她要毒害我?」他不信,不想信。不禁撫著筆,打斷韓良?!笡r且,聞香的不只我,頭痛的卻只有我一個人?!?/br> 「主公,香雖然是無毒的,可是混在一起后,再經(jīng)藥引,就能成為劇毒?!鬼n良舉起手,指著那爐香?!复_實(shí),尋常人聞嗅這些香料,真能安神養(yǎng)身,有百益而無一害。但是,唯獨(dú)對主公您來說,卻是劇毒?!?/br> 耐心,漸漸要用盡了。 「為什么?」他很緩慢、很緩慢的問。 韓良吐出一個字。 「血。」 「說清楚。」 「是?!鬼n良應(yīng)著,望進(jìn)關(guān)靖深幽的黑眸。「婦人心這種毒,專殺男人。必須要用女子之血,作為毒引,混入男人血中后,男子聞香數(shù)日后,就會開始頭痛,而且愈是聞香,愈是死得快,但是不聞香,又生不如死?!?/br> 她的血。 心思疾轉(zhuǎn),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 有生以來,關(guān)靖第一次恨起,自己過目不忘的記憶力。 韓良仍在說著。 「那日,您被刺客砍傷,是她以自身之血,混入香料之中,替您止血。于是,您的血里,就混入了她的血?!?/br> 關(guān)靖深吸著氣,沉吟不語。 「主公,她來之前,您的頭,不曾如此痛過,不是嗎?」 他依然不語,腦海之中,全是她過往,日日夜夜,溫柔伺候他的模樣。 那些,全都是假的? 沒錯,他確實(shí)懷疑過,她可能是間諜。 然而,他是那么自信,以為終究能夠收服她,就像是他收服了韓良、吳達(dá)、子鷹,以及其它無數(shù)人。 他還以為,她多少對他動了情,不是嗎? 韓良的聲音,在廳室里回蕩著。 「主公,要使用婦人心」,就必須先服藥,讓血中染毒。服藥者會身心皆痛,日夜有如肝腸寸斷,時間長達(dá)三年?!勾朔N下毒法,駭人聽聞。「下毒之人,形同陪葬,因?yàn)殡y以施展,所以失傳已久?!?/br> 「她是用自己,喂了我中毒嗎?」他問,聽見脫口語音中,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