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門鈴響了兩下，我去開門....「二哥，你回來啦！....」我故意大聲的咬喝著。

只見二哥拎著泛白的帆布旅行袋，還有一把濕漉漉的雨傘。「小么，你也在家啊！」二哥一見

我，就先綻出笑容，并且直喊著我的小名，但我直覺他那笑容顯得相當(dāng)不自然！莫非....哥哥

他們....

〈四〉

二哥向來和我比較親近，也只有他會叫我的小名“小么”我們相差三歲。觀念看法也較接近，

大哥與大姐，一個(gè)長兄如父，一個(gè)長姐如母，家庭的重?fù)?dān)，幾乎都落在他們的雙肩上。個(gè)性的

乖僻，責(zé)任的負(fù)擔(dān)，在在影響到他們心路成長的歷程....其中滋味，酸甜苦辣，點(diǎn)滴在心頭。

「大哥等著你呢！」說完，我從門旁的小木柜，拿出一雙拖鞋。二哥彎腰脫下鞋子，褲管下半

截都濕了，我接過他的雨傘，轉(zhuǎn)身到廚房并撐開雨傘，任由它滴著雨水。

「說吧！你想說什麼就盡管說吧！現(xiàn)在在家裡頭，你想愛怎麼嚷就怎麼嚷！」是大哥浩平大吼

的聲音。

我急忙趕到客廳，只見到二位哥哥，對峙而坐，相互瞪視著。大哥的臉色，比先前還要難看，

五官幾乎揪在一塊了。都快三十歲的人，還是那副德行，一生氣，就好像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要爆發(fā)似的。我?這般火爆的場景給嚇呆了，但是，在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自己也不敢貿(mào)然隨便

開口。

「要說的話我都說了，我現(xiàn)在只要聽聽大哥你準(zhǔn)備怎麼做？」二哥浩偉挺著胸膛說話，一副理

直氣壯，得理不饒人的態(tài)勢，毫無讓步的意思。

眼見二位大哥盛怒的僵峙情形，我轉(zhuǎn)身走到書房，拿起電話機(jī)：「大姐，我是浩翔，大哥和二

哥都在家，快打起來了....不知道為什麼？你趕快回來....好好好，我知道....外面下著大雨

，你自己騎車小心，知道，我知道，我會注意....」當(dāng)我邊講電話，大廳也同時(shí)傳來....

「我準(zhǔn)備怎麼做？你以為我會準(zhǔn)備怎麼做？」大哥的吼叫聲又提高了好幾個(gè)音階，接著又說：

「cao！讓你說，你倒又不說了，你是存心讓我難看？還是存心作怪呢？」大哥說完話，右手握

緊拳頭，狠狠的往桌上一拍。

我受驚的趕緊又跑出書房，望眼一看，猶如，火山快爆發(fā)，火熱的巖漿已經(jīng)到處四竄了。

「我能做什麼怪！該說的，我剛剛在電話中，就已經(jīng)講清楚了！」這時(shí)候的二哥，似乎沒有退

讓的跡象，聲音的音量幾乎掩蓋過大哥，我更緊張了，心想....“大姐怎麼還不回來呢？她的

課長不是在追她追得要命嗎？請個(gè)假，有怎麼困難嗎？”

「這種事情，能在電話中講嗎？你當(dāng)這是在美國？還是在英國？我的二少爺啊！搞清楚，你這

是在臺灣??！在一黨獨(dú)大專制的臺灣?。‰娫捰傻媚銇y講話嗎？」只見到大哥的臉色，青一陣

白一陣的，我的心也跟著緊縮成一團(tuán)，悄悄的走到二哥身旁，輕輕的拉著他的衣角，暗示他自

制點(diǎn)。

沒想到正在氣頭上的二哥，根本不理會我的緊張，反而還仰起臉來說：「在臺灣又怎樣！有什

麼不能說的話？為什麼不敢說？我可不怕。」

「你不怕，我怕....?！勾蟾缛缋做愕暮鹬?，頓時(shí)，空氣一片凝靜。

雙方的語氣，態(tài)勢....都到達(dá)翻臉動(dòng)手的臨界點(diǎn)，我卻愛莫能助，只能呆在一旁。因?yàn)?，這個(gè)

時(shí)候勸誰退讓，都只會火上加油而已！只期望著救星，大姐趕快回來，偏偏外面又是雷雨交加

的天氣。

終於，大哥先打破沉默語氣稍緩和的說：「你可知道？爸爸是怎麼被冤枉，被污衊，被抓進(jìn)去

的？然道、你還學(xué)不到經(jīng)驗(yàn)嗎？你不怕？....你是不知道怕?。『苽??！勾蟾鐕@了口氣，接著

繼續(xù)說：「你知道，我這二年兵是怎麼當(dāng)?shù)膯?？只因?yàn)榘?...“涉嫌叛亂”的罪名，我在軍中

，被列入“重點(diǎn)人員”輔導(dǎo)。三不五時(shí)的被約談，行動(dòng)受到監(jiān)視掌控，同袍之間的排斥，你知

道？你可知道？這二年，我過得多苦嗎？我曾經(jīng)想過“自殺”但卻沒有做。因?yàn)椋粊?、心?/br>
不甘，明知道這是一場冤屈，爸爸還要靠我們兄弟繼續(xù)打官司，二來，我不能對不起你們，我

退伍后，還要賺錢供你們讀書。我是為你們將來著想?。∥沂菗?dān)心....你們將來跟我一樣的受

苦?。∮绕涫?...你和浩翔，在不久的將來，還要服兵役....」大哥說到這裡，淚眼盈眶，雙

手矇著臉....

「你們....你們兄弟這是干什麼？到底為了什麼事？非要鬧得左鄰右舍看笑話嗎？」只聽到大

姐霹靂趴拉的進(jìn)門就吼著說。只見大姐淋濕了褲管，滿臉雨水來不及擦拭，我趕緊從浴室裡拿

來毛巾，順手幫著大姐擦拭著頭髮。

「我自己來，浩翔，你先回書房忙你的事情去?！勾蠼憬舆^毛巾后，逕自擦拭著頭髮，臉龐，

邊對著我說。

「噢！那我先回書房去了?！刮疫呎f邊走到書房，繼續(xù)我的畫作，然而，心思卻一直放在客廳

裡。

「浩平，你也累了，你先去梳洗一下，休息，休息....」

「姐，我只是....」

「我知道，你先去休息，讓我跟浩偉單獨(dú)談一下?！?/br>
大哥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告訴大姐，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出來聽聽?！闺m然大姐已經(jīng)猜到他們爭的是什麼，但是，還

是問了二哥。

「是為了爸爸的事?！购苽フf著，雙手不斷的搓磨，氣還在眼臉間徘徊。大姐沒有吭聲，浩偉

接著又說：「我看到報(bào)導(dǎo)，說政治犯可以假釋。大姐，已經(jīng)放了兩批人了?！购苽サ恼Z氣還是

免不了衝動(dòng)，他只是盡量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大姐，你也知道了嗎？」浩偉急躁焦慮的神情，表現(xiàn)在臉上。

「知道，那麼大的新聞，今天一早，你哥就跟我提過了?！?/br>
「大姐，爸爸已經(jīng)過了假釋期限，符合辦理假釋的條件！我們要趕緊再想想辦法??！早日讓爸

爸脫離苦海吧！」浩偉的聲音依然顫抖著，到底是年輕了點(diǎn)，他的焦慮，他的急躁，實(shí)在不難

於體會的。

「你就在電話裡，跟你大哥談這些嗎？」大姐問說。

「我在臺中火車站打電話到他公司，大哥問我為什麼跑回臺中，我跟他說報(bào)上看到政治犯假釋

的消息。他一聽就先罵我一頓，然后，就叫我立刻坐計(jì)程車回來。」浩偉氣憤的轉(zhuǎn)頭，朝著大

哥房間的方向大聲說：「他憑什麼在電話中罵人呢？他以為他是誰?。俊?/br>
「我是誰？我是你大哥啊！罵你，罵你是為你好，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才懶得鳥你呢？」大

哥聞言，從房間邊罵邊走著出來說。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