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只獨自走著，走到了芙蓉亭。

芙蓉亭里擺上了半個亭子的芙蓉花，不少宮女宦官抱著花盆來來往往，見了他匆匆行禮，便忙著手頭的工作了。蘇寂閑站在漢白玉蓮花站臺上，看了一眼在亭子中反復(fù)練習(xí)著舞蹈的舞女，又轉(zhuǎn)身往另一邊走去。

寬大衣袖拂過燦然盛開的芙蓉花叢，馥郁花香染上袖子，在夜風(fēng)吹拂下逐漸淡去。他順著朱紅回廊走著，像是不經(jīng)意般，走到了斗雞臺旁的橋廊上。

蘇寂閑站在橋廊柱子邊，隨意折下一枝花枝，望著那端的斗雞臺。

☆、第十六章

斗雞臺上人不多，除了高力士，還有幾個養(yǎng)雞人和幾個來送禮的官員。

官員們低聲請求著什么，高力士可有可無地聽著，更多的心思放在斗雞上。

作為玄宗身邊的老人，高力士被巴結(jié)的年頭也不少了，這些年來他收的禮總共有多少連他自己也不太記得，這些小官員的討好他還不放在眼里。

耳中隱約聽到一陣嘈雜聲，他側(cè)了側(cè)頭，玄色峨帽下一雙狹長的眼往后方正殿方向看去。

筆直白石道向前延伸，兩旁矮樹枝椏婀娜，落英繽紛，在水中漂浮的蓮花燈與六角宮燈相互輝映，光影重重。正殿處燈火通明，人影散亂，往來皆是官員宮人，雖無歌舞，卻也升平。

目光移到正殿旁，燈光難以照亮之處，巡邏守衛(wèi)在淺淺的水面踩出圈圈漣漪，水面上漂浮著粉色花瓣，黑暗之中，不知藏著多少的魑魅魍魎。

高力士細細瞇起眼，把目光收了回來，“你們說的事情，本總管記著了，瞧這時辰也快開宴了，諸位大人，請回吧?！?/br>
幾個官員相視一眼，有些躊躇，“那……”

然而高力士卻是沒什么耐心繼續(xù)招呼他們的，一只手抬了起來，寬大衣袖揚起，恍惚成了鋪天蓋地的厚重烏云，沉沉墨色下露出一抹暗紅，袖袍一卷，直接將幾個人扇得滾到一邊。

“怎么？本總管的話，可是不管用？”高力士輕聲細語，尾音很是溫和，從容地往前踏了一步。

他也只踏了一步，那一腳便像是踩在他們心臟上，不輕不重地踩著，踩在最致命的一點，似乎只要他腳尖稍稍用力那么一碾，他們便會被踩得鮮血迸濺。

“不不！！總管息怒！在下這就走！這就走！”

腦滿腸肥的官員們相互攙扶著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出斗雞臺，在宮女笑意淺淺毫無異狀的引路下消失在回廊拐角宮燈明亮處。

他靜靜站了一會兒，遠處的踩水聲漸漸靠近，緊接著便是濕透的鞋子踩在白石道上的啪嗒聲。高力士聽得皺起了眉，心情有點差。

“安祿山狼子野心，窺視江山，意圖奪取政權(quán)將天下裝入他囊中，想必高公公不是這等助紂為虐之人吧？”

低沉謹慎的聲音傳來，高力士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一旁的養(yǎng)雞人卻是勃然大怒，跳起來便往前沖去。

“放肆！那里來的小賊竟敢這般誣陷安大人！！”

依然穿著梨園青衣的五個刺客聞言冷冷一哼，手中寒光閃現(xiàn)，拉出一條長長的銀白細線，不過眨眼間便延伸到養(yǎng)雞人面前，寒光轉(zhuǎn)瞬消失。

養(yǎng)雞人往前沖的勢頭還未停，踉蹌幾步后才晃了晃，轟然倒地。

高力士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攏在袖中的手掌一翻，掌中散逸出絲絲寒氣，將鮮血連同尸體一起凍結(jié)起來。

這些養(yǎng)雞人是安祿山送來的，究竟是友好的禮物還是窺伺的眼睛都還未可知，所以他并不在意他們的生死。

他府中的養(yǎng)雞人，可多了去了。

“能走到這里，倒也算有幾分本事?！彼D(zhuǎn)過身看著他們，語氣和緩卻也冷淡，“本總管也想討教討教，能潛行到此的人，究竟有幾分能耐?！?/br>
“如此，便得罪了！”

五人腳下一踏，揚起兵刃往前沖去。

高力士從容不迫往后一退，明明只退了一步，卻也讓五人的攻擊齊齊落了空。

他再一次揚起手臂，寬大衣袖張開，獵獵作響，宛若漆黑的烏云在天幕翻涌，烏云中探出一線閃電般的蒼白，飛快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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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金屬相撞聲傳來，那蒼白瘦削的手指微微曲起，在寒光幽幽的劍身上一彈，一瞬間仿佛有層層漣漪在虛空中擴散，長劍劇烈顫抖，整柄劍都發(fā)出嗡嗡的蜂鳴聲，讓人幾乎拿不?。?/br>
那柄劍的主人是個身形纖細婀娜的女子，腕力不比男子，高力士在劍上這一彈讓她險些墜了劍，虎口一陣麻一陣疼，手指都沒了知覺。

高力士微微搖了搖頭，手指在劍身上飛快滑過，順著劍往前探去，將她一掌扇飛！

“素素！”

手持雙刺的男子低吼一聲，送出的刺驟然收回，轉(zhuǎn)身往女子摔去的方向跑。

然而他才踏出一步，高力士的衣袖便飄到他面前，如一張遮天蔽日的幡將他籠罩，又或是黑色的蛛網(wǎng)兜頭罩下，令他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隨后一股巨力推來，他掙扎不得，反抗不得，躲避不得，生生被拍得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冷淡得幾乎蔑視的冷哼響起，輕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卻更像一根細細的刺，扎進血rou之中。

高力士的身體一轉(zhuǎn)，直接握住一人砍來的短刀，手掌寒氣森然，一寸一寸凝結(jié)成冰，飛快蔓延而上！

那人迅速棄刀往后一翻，避開刺骨寒氣，手指在腰上一抹，又摸出另一把短刀，斜斜挑去。

高力士面色不變，揮手將被冰封的短刀往后一甩，只聽身后叮的一聲脆響，向他后心刺來的長劍被那短刀撞成兩截，叮當(dāng)墜地。

作為宮里第一高手，即便是深居后宮高力士的身手也絕對不凡，赤手空拳以一敵五亦是絲毫不落下風(fēng)，反倒是那五人被他逼得甚為狼狽。

猩紅地毯上凝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花，原本就濕了鞋子褲腿的青衣刺客踩在冰冷的地毯上只覺得寒氣凍得小腿都痛得僵硬，要保持身法的敏捷都得花上比平時更多的精力和忍耐，戰(zhàn)斗力更是下降不少。

高力士可不管他們哪里不舒服，依然面無表情地在五人之間游走，手中寒氣凜冽刺骨，本該是累贅的寬大袖子反而成了助益，化作遮天幡一般將人狠狠扇開。

斗雞臺上的動靜并沒有被人發(fā)覺，早得了高力士吩咐的巡邏守衛(wèi)遠遠繞開，只能勉強看見臺子上一點身影，發(fā)生了什么卻是完全不清楚的。

不過幾個往來，五人的兵器便已經(jīng)被高力士奪取，連備用的都沒放過，只能憑借雙手雙腿纏斗，肌rou撞擊的悶響不絕于耳。

而高力士本就更習(xí)慣于用雙手作戰(zhàn)，這樣的局勢對他更加有利。

明明是炎熱夏季，即使是夏夜也該是涼爽怡人，然而斗雞臺上卻是冷風(fēng)呼嘯，寒意逼人，夾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