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人的利用價值給榨得一干二凈。相處久了，又和林瑜下過幾次棋，這才有點摸出了他的套路。

    正所謂棋如其人，林瑜特別擅長在他覺得需要的時候，布置上一些不是特別重要但是聊勝于無的棋子。按照他的說法，這樣的棋子大多數(shù)并不會產(chǎn)生作用，畢竟完全脫出林瑜計劃的存在還是很少的。但是，當事情有變的時候，這些棋子往往能發(fā)揮出相當?shù)淖饔脕?。有時候，甚至能夠做到徹底扭轉(zhuǎn)局面。

    后來，針對這一點好奇的柳秋池問過林瑜，他是按照怎樣的標準來布局的。林瑜的回答很簡單，盡量想到事件發(fā)生的所有可能性，再根據(jù)可能性的高低來決定是不是要做另一手準備。

    為這個，林瑜還給柳秋池復(fù)盤了一次他和常大學(xué)士之間的對弈，并將自己的思路細細地分析給他聽。

    聽過那一次長長的分析，柳秋池不得不為自己師父的遲鈍而感嘆，大約作為臭棋簍子，他是真的什么都沒有多想，反而下得下去，倒是林瑜對不按套路出牌的白師父比較頭疼。即使贏棋不難，也不愿意在折騰自己的腦子。

    而對他自己來說，和林瑜對弈，就像是陷在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之中，常常有動彈不得之感。自虐一般試過幾次，他就再也不愿意嘗試了。

    就為了這個，林瑜還稱贊他是除了常大學(xué)士之外，少有的愿意多陪他下棋的勇士了。

    一開始他還挺高興的，畢竟常大學(xué)士是棋中國手世所公知。不過，后來眼見著林瑜美其名曰鍛煉，扔給他的事情越來越多，需要他做決定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之后，柳秋池還真是苦樂自知。

    雖然內(nèi)心深處因著林瑜顯見的看重而受寵若驚，但是有時候看著因著自己忙起來反而又閑下來的他時，就算好脾氣如秋池也不禁有些牙根癢癢。

    不過，誰叫他是自己送上門的呢，還是他自己說要來做苦力。

    柳秋池為自己當初的天真嘆了口氣，然后道：“那班房里頭的那個就先看著？”自古以來土地買賣都不是小事，特別是興化府這樣剛經(jīng)歷過災(zāi)難的府城。當初林瑜和他兩人還一道窩在班房辦公的時候，就說過了，但凡有土地上的事情，必須盯死了。

    之前班房里有人趁著府衙上下的忙碌，悄沒聲息地把幾宗土地買賣給辦了下來。其中被冒用了簽名的那個秀才固然倒霉，被柳秋池當場給送出了府衙。不過，那個冒用他人簽名的家伙，也不是什么聰明的人。漏了馬腳而不自知，猶自沾沾得意。哪里知道，林瑜和柳秋池始終有一個眼睛盯著他，就看背后之人什么時候再去找他。

    “這些天盯緊一點，估摸著快坐不住了。”林瑜漫不經(jīng)心地道，又問，“聶桓那邊怎么樣，一切都還好？”這個聶姓的書生就是被送出了府衙的倒霉秀才。不過，他是林瑜和柳秋池兩個冷眼瞧著，都覺著是可造之材。所以，按著林瑜的想法，今年興化府的院試必是要舉行的。本就要放人家回去好好的溫習(xí)功課，這一次撞上了更好，這場戲看起來更像回事了。

    “好著呢?！绷锍叵肫鹇櫥副е骤びH自批注的四書那興高采烈的樣，不由笑道，“他自己也說過，想著今年參加院試，本就有心辭職，只是看著府衙上下那么忙碌，倒不好說?！彼强吹贸鰜?，那個聶桓對被冤枉不是沒有怨氣，不過這是人之常情。但是在柳秋池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并解釋原委之后，那點怨氣就盡數(shù)消散了。

    反而語重心長地與柳秋池說，不應(yīng)該將這樣的要緊事告訴他，就算說也該是事情塵埃落定之后再說，省得一時不慎壞了林知府的大計。

    “心性不錯。”林瑜很為自己的眼光得意，滿意地頷首，道，“若是這一次考上了廩生最好，就能直接參加明年的大比了?！编l(xiāng)試又稱大比，不是所有秀才隨隨便便就能參加的。必須是本地生員應(yīng)考合格者，如果是廩生的話，連這一關(guān)都不用考。當初林瑜就沒有多考這一回。

    “只希望今年的院試能錄取多少人?！绷锍貞n慮道，這知府的政績中有一大部分要看當?shù)氐奈慕蹋簿褪钱數(shù)厣鷨T的數(shù)量，以及這些生員又有多少能考上秀才。林瑜本就是臨危受命，興化府又死了那么多的人，這一塊算是已經(jīng)砸了一大半了。若是有心人在這上面做文章的話，就算會惹得當今不喜，但是按常理的確叫人無話可說。

    林瑜倒是不擔(dān)心，所謂文教也不過是看看一府之地有多少生員，生員中最好的廩生有多少，考上舉人的又有多少。如果興化府和往常一樣，冒出來大量的生員，那才叫人側(cè)目。所以，數(shù)量上是沒法可想了，但是好歹能在質(zhì)量上下下功夫。

    算來他在興化府也就剩下兩年的任期，明年是鄉(xiāng)試，到時候不求能有多少生員前去應(yīng)考，將應(yīng)考生員的錄取率上升一下，他還是能做到的。柳秋池的擔(dān)憂林瑜心中也明白，但是據(jù)他所知，他考上狀元的那一年，他原籍所在地的知縣以及知府都高升了。須知，當年和他一起考上進士的，比起往年來要少了近一半。但是就因為多了林瑜這個連中六元的妖孽，本來升遷無望的一知縣一知府，如今最差的也升了半級。

    可見，數(shù)量不夠，質(zhì)量補足也是行得通的。

    接下里的一段時間，依舊風(fēng)平浪靜。林瑜開倉放糧，也沒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彈。畢竟興化府失去的人已經(jīng)更多了，就算是幕后之人也不希望死更多的人——就算是他們把土地都給包圓了，沒人種又有什么用？

    常子蘭在按著林瑜的吩咐，花光了一萬兩千的銀子之后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窩在了府衙之中，沒有隨便出門。他也不是笨蛋，看過李家村之后，就知道林瑜為什么要他去花錢了。

    幾乎就在當晚，他就寫了信，連夜遣了人回泉州老家。他也知道自己趁火打劫不大好，但是這地價他瞧著也實在是心動。到時候，比市價多個一成，也算是給林瑜一份面子。

    不過。這幾天他也的確自覺沒臉，一直窩在院子里頭不敢出面。

    林瑜還能不知道？應(yīng)該說，在決定叫常子蘭出面收地的時候，他就猜到會有今天的這一遭。甚至，他的反應(yīng)也在他的意料范圍之內(nèi)。

    常家本就是林瑜為榨糖生意選定的本地代理人，常子蘭還不足以林瑜出面詳談，必須由常家在泉州的大家長出面才行。而且，事關(guān)重大，林瑜之前也已經(jīng)緊急致信京中。無論是?？旅裟沁?，還是林如海那邊，他都去了信，詳細解釋了自己的做法。

    畢竟一個做知府的，自己大肆圈地，消息傳上京，他都可以預(yù)料得到御史臺的狂歡了。還有什么能比參倒一個連中六元、發(fā)現(xiàn)牛痘眼看著前途無量的未來大學(xué)士更讓他們有成就感的呢？到時候，就算是當今也保不住他。

    所以，這一回，林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