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前，我想先去城西張老爺家為jiejie贖身，然后帶jiejie一起回家?！?/br>
江中宇聽得心口略微有點發(fā)酸，終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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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和江中宇坐在一輛舒適的馬車里，平緩地朝著城西方向前進。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駕車的隨從隔著竹簾大聲道：“少鏢主，到了?！?/br>
江中宇氣定神閑地靠在車廂里，暖聲對林二道：“去吧，我在車里等你?！?/br>
林二頷首，隨即抱著一袋沉甸甸的銀兩下了馬車，徑直走向張家大門。及至門前，他止住腳步，緊張地抬起手，敲了敲獸面門釘上嵌著的鎖環(huán)，鎖環(huán)撞擊門面，發(fā)出一陣響亮的叩門聲。

大門開啟一條縫，一名中年家丁探出頭來問：“小兄弟，你找誰？”

林二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我找張仁貴張老爺，麻煩大叔通報一聲?！?/br>
家丁見林二生得乖巧討人喜歡，就在告知張老爺之后把他請了進去。進到客堂，張老爺讓丫鬟給他倒了杯茶。品茶之間，張老爺才慢慢問起他的來意：“這位公子，不知你找老夫所為何事？”

林二淺淺地抿了口茶，禮貌回道：“張老爺，我是來給jiejie贖身的。我jiejie八歲時來您家中做丫鬟，距今已有九年。您曾說過，我家中若有了足夠的銀兩，就可來贖她?！?/br>
“……你是林大力的兒子？”張老爺長嘆，摸了摸下頜處的花白胡子，“你若帶夠了贖身的銀兩，我自然沒有不放人的道理，只是……實不相瞞，我已在兩年前納你jiejie為妾，內心確是不舍。此事主要還得看你jiejie如何抉擇?！?/br>
“您納了我jiejie？”林二倏的站起來，張老爺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他jiejie才十七，兩人相合是斷不合理的，“您的年紀，都能做她爺爺了?！?/br>
看出林二的隱怒，張老爺對身旁的家丁道：“去把秀娘請過來?！?/br>
又轉頭面向林二，一臉慈祥：“你且在此稍候，老夫已讓人去喚你jiejie過來。待會兒你們姐弟倆單獨談一談，我不做干涉。如果秀娘愿隨你離開，那我也不會強行扣留她?！?/br>
林二點頭。

未幾，林秀娘自堂外曼步而來。

林二抬眸望去，十七歲的jiejie，出落得水靈通透，裊娜動人。一襲煙羅裙款款搖擺，雪腕上的翡翠玉鐲很配她的氣質，鴉青色的發(fā)髻上斜插著一支點翠荷花銀簪。妝容明麗，口齒生香。

“jiejie……”林二的聲音幾不可聞。

“你是？”林秀娘一步步走近，愣是沒認出林二，微微蹙眉，“老爺說，你是專程來找我的？”

“我是林二，你是我jiejie?！绷侄查g濕了眼眶，上前拉住林秀娘的手，“我現在有銀子給jiejie贖身了，jiejie和我回家吧。爹娘見到你會很高興的?！?/br>
林秀娘猛推開他，怒顏斥道：“誰要跟你回家去！高興？他們才不會高興呢！誰要你來這里擾我安寧，給我出去，出去！”

林二被jiejie的言語嚇得呆怔，眼淚一顆顆往下掉。

“傻子聽不懂人話是嗎？你賴在這兒做什么，滾啊！”林秀娘同樣紅了眼眶，哽咽流淚，“他們若有一絲顧念我，當初就不會毫不猶豫地把我賣掉，任我哭著喊著求他們，他們還是把我賣了。就為了湊錢送你去學堂念書，他們就干干脆脆地把我賣了。說什么家里養(yǎng)不活兩個孩子，必須送走一個，通通都是借口，他們根本就是偏心！這么多年，他們可曾來看我一眼，可曾管過我的死活？誰讓你是男孩，我是女孩呢……”

胸口似被重錘敲了一擊，林二一直不知爹娘賣掉jiejie的真正原因，更一度以為是家里太窮，逼不得已才把jiejie賣給富人以謀求生計。此刻一番深思回想，的確，在jiejie被賣走后不久，爹娘就把他送去山下的學堂里念書了。倘若那時真到了沒米下鍋的地步，爹娘又怎會有多余的心思送他去求學呢？

可惜沒過幾日，那學堂的老先生就開始頭疼了，都懶得拐彎抹角勸林二退學，直接就板著老臉拒絕收納他，并當著林大力的面數落：“你家孩子天資愚鈍，六歲了居然連五個手指頭都數不清，讀書也磕磕巴巴念不通暢，反倒時時對著我傻笑，實屬低智兒！朽木不可雕，他不適合做學問。我縱有天大的學識，也無法令這樣的學生成才，你們做父母的也不必在他身上浪費錢財了！”

這番話很傷人，但卻是事實。

隨著年齡增長，林二的腦力雖有長進，卻仍是低智。

“別哭了，你回去吧?！绷中隳镄能浵聛恚瑩P手擦了擦林二臉上的淚水，“張老爺待我極好，比親生父母好太多了。我在這里過得很開心，這里就是我的家，而你說的那個家已和我沒有任何瓜葛了。把你手中的錢收好，千萬別弄丟。多存些銀兩總是好的，爹娘總不能養(yǎng)你到老，你又天生這般呆傻，沒什么本事養(yǎng)活自己……有了錢就存起來，你將來的日子會容易些?！?/br>
“jiejie真的不肯跟我回去？”林二話語中帶著低沉的哭腔。

林秀娘果斷地點了頭。

林二抬手揩去淚痕，把錢袋子擱到林秀娘懷里。林秀娘頓感沉重，打開袋子口一看，見里面裝滿了白花花的銀錠，至少也該有二百兩……林秀娘甚是疑惑：“你哪來這么多錢？”

林二知曉林秀娘在擔憂什么，言辭卻格外從容：“jiejie別怕，這些銀子來路正。既然jiejie不愿歸家，那就留在這里安心生活吧。張老爺對你好，我看得出來的。可張老爺已年邁，jiejie還年輕，未來或許會存在諸多變數。jiejie拿著這些銀子，要是你哪天不想待在這里了，隨時都可以給自己贖身?！?/br>
林秀娘抱著銀子愣了愣，正要講話，不料林二陡然給她跪下，更連磕三個響頭，最后鄭重道出三個字：“對不起?！?/br>
林秀娘潸然淚下，目送林二起身離去。

孤身一人回到車廂內，手里的錢袋子也沒有了，眼睛還哭得像兔子似的又紅又腫……見到林二這個樣子，江中宇不免眉心一緊，淡著聲線問：“怎么了？”

林二搖頭不語，眼神更呆了。

那雙令人厭惡的眼睛，大大拉低了林二的美感！

江中宇目光生寒，扶額，努力壓下想要遮住那雙呆呆眼的沖動，但他遲早會忍耐不住。

第4章靦腆

馬車從城西掉轉，來到山下。

江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