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小壇試驗(yàn)品，他抱著餅干盒子坐在窗邊吃午飯，香甜的餅干有各種各樣的夾心，這是尹晟給他買的，四五種口味混在一起，他很少能吃到這種零食，總是一吃起來就沒夠。

蘇葳原本想著稍微瞇個午覺再做晚飯，他刷了一上午的腌菜壇子，腰胯的地方疼得厲害，兩個胳膊也沒什么力氣。

就在他叼著最后一塊餅干啃得時候，尹晟剛好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手忙腳亂的戳了好幾下屏幕才接起來。

尹晟那邊好像是很忙，一共也沒說上幾句話，只是言簡意賅的跟他說自己晚上要在公司加班，太忙了，就不回去吃晚飯了。

蘇葳因而得閑了小半個下午，他迷迷糊糊的睡到三點(diǎn)多，松軟的沙發(fā)適時的撫平了他腰背的傷痛。

但是日子似乎即使這樣，忙慣了就閑不下來，蘇葳躺到三點(diǎn)半，實(shí)在是清醒的再也睡不著了，他抱著靠枕發(fā)了一會呆，而后便揉著眼睛起身去廚房的柜子里翻了一陣，找到出了一個能裝飯菜也能盛湯的保溫桶。

尹晟的在公司幾乎是從不吃飯的，一是因?yàn)槊?，二是他覺得公司的盒飯和周圍的飯店都沒有家里的飯香。

蘇葳知道他這個毛病，所以也就鬼使神差的想給他送一頓晚飯，炒菜做飯不是難事，保溫桶里的小飯盒和一個又一個的扣搭開關(guān)也不算很難。

蘇葳忙活了兩個多小時，仔仔細(xì)細(xì)的把兩個炒菜拼到一個小盒里，再將燉菜和米飯各自填滿一盒，最底下的小圓桶里他放了尹晟愛喝的排骨湯。

他出門前拿了地圖，那是他剛到這邊的時候，尹晟特意給他準(zhǔn)備的，純紙質(zhì)的地圖，有城市里地鐵線路，上面還特意標(biāo)注出了家和公司的位置。

蘇葳對城市的晚高峰完全沒有概念，他照著地圖走進(jìn)了地鐵站，自動售票的機(jī)器和人工窗口都是人滿為患，他先把保溫桶抱在懷里護(hù)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跟身邊人詢問買票的流程。

蘇葳是沒念過幾年書，但他待人接物的禮數(shù)很周全，他是個很小心的人，和陌生人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一點(diǎn)土氣的謙和，這樣的他不會總引來旁人的喜歡，但至少不會讓人覺得不耐煩。

他在旁人的指點(diǎn)下拿出一張十塊錢的紙幣買了票，他這張十元錢很舊，好在沒有什么折痕，機(jī)器很快吐出零錢和乘車卡，他跟個看見玩具的小孩子一樣伸手去取出來，盡管覺得新奇好玩，也沒忘記跟指導(dǎo)他買票的中年男人頷首道謝。

買票這一關(guān)算是勉強(qiáng)過去，緊接著就是乘車，從家到公司是一條環(huán)線，蘇葳傻呵呵的坐反了方向，可是車?yán)锏娜颂嗔?，他擠都擠不出去，只能委屈扒拉的縮在角落里等著。

原本的六站，硬生生的變成了十四站，蘇葳頭暈眼花的從地鐵里出來，抱著保溫桶的兩只手差點(diǎn)酸得不會動。

出站之后就好走多了，尹晟的公司在商圈，人行路寬敞，寫字樓的牌子醒目，蘇葳仰著腦袋邊走邊找，他像是掉進(jìn)洞里的愛麗絲，眼前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另一個世界的。

行人匆匆，車輛擁堵，天色已經(jīng)徹底暗了下來，路燈投射下昏黃的光線，蘇葳搖了搖頭抖去腦袋上的雪花，又特意跺了兩下腳，想把鞋上的雪也弄下去。

他總是赤腳走路，沒有穿襪子的習(xí)慣，尹晟不在他自然又忘了，眼下他是光腳穿得鞋子，雪花從矮靴的靴口滲了進(jìn)去，化了他一腳踝冰冰涼涼的水珠。

蘇葳把自己勉強(qiáng)收拾利落才走進(jìn)尹晟公司的大門，他心跳得很快，整個人都局促得厲害，好在前臺的接待很和善，他支支吾吾的小聲說著他要找人，半張臉都被羽絨服的領(lǐng)子給囫圇遮去了。

“尹總不在公司，他早些時候已經(jīng)走了?！?/br>
前臺的接待態(tài)度很好，二十多歲的女孩，聲線清脆悅耳，蘇葳看著不像是生意場上的人，但他穿得衣服都是很好的牌子，所以就算不是什么要緊的人物，也肯定是被人好生養(yǎng)著的。

“您要是有什么急事，我這邊會去跟尹總那邊說一聲，請問您姓什么？需要我現(xiàn)在幫您聯(lián)系嗎？”

女孩說得禮貌周到，她拿起手邊的座機(jī)正打算幫蘇葳撥出電話，但蘇葳卻搖了搖頭，他依舊用很小的聲音跟女孩道了謝，而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他進(jìn)門的時候沒有在門口的毯子上蹭一下鞋底，所以一來一回都在大廳里留下了顯眼的腳印，蘇葳越走越覺得臉上發(fā)燒，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快步出了尹晟的公司往地鐵站走，路上還差點(diǎn)踩到雪下的暗冰滑倒。

尹晟今年是剛剛收拾完?duì)€攤子自己起步，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年關(guān)一到各類的應(yīng)酬就多，他原本是打算誰也不理的，因?yàn)榻裉焖刑厥獾陌才?，但無奈今天請他的人是鄭家的老爺子，已經(jīng)深居簡出許多年的鄭老爺子和他爺爺當(dāng)年交情匪淺，他總得露個臉。

酒宴匆匆散場，他全程只是象征性的喝了兩口香檳，其他的一點(diǎn)都沒碰，他著急去取東西回家，照身份證上的日期來看，今天是蘇葳的生日，他早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尹晟回家的時候剛過十一點(diǎn)，他趕在了午夜之前，客廳里還開著燈，蘇葳正蜷在沙發(fā)上抱著靠枕淺眠，他躡手躡腳的拎著手里的東西湊上去，身上滿是外頭的冷氣。

蘇葳像個沒睡醒的奶貓一樣嗚嚶出聲，忙活一天的辛勞和煩躁就因?yàn)檫@樣一個畫面全都消散了，尹晟牽起嘴角笑得溫柔，他頷首貼上蘇葳的鬢角趁著他迷糊輕輕碰了一下，偷到了一個一觸即分的吻。

“穗穗，來吃蛋糕——記得嗎，今天是你生日，我給你買了冰淇淋的蛋糕。”

第06章告白與撒嬌只有一線之隔

蘇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三十多年前的一個春天，他被去城里買鉛筆的教書匠撿回了村子里。

草木葳蕤的路邊，襁褓里的嬰孩鼓著小鼻涕泡傻呵呵的酣睡著，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親生父母拋棄了。

教書匠一輩子沒有娶妻生子，蘇葳在他膝下長到四歲，雖然不及尋常人家的孩子健康活潑，但也算是白凈乖巧，而且每天都會抱著自己的小板凳坐在學(xué)堂門口托著下巴認(rèn)認(rèn)真真的聽課。

蘇葳四歲半那年，教書匠抱著他去城里上了戶口，出生年月日是隨手寫的，教書匠撿到他的時候，村里的老人說他大概有四個月大，教書匠順著年月往回推了推，大致確認(rèn)他是出生在冬日。

戶口的事情辦完，教書匠了卻了最后一樁心事，從城里回來沒幾日，蘇葳還沒吃完那一小盒從城里買回來的糖豆，他便倒在泥土壘出來的講臺上病死了。

那之后蘇葳便在村子里穿百家衣，吃百家飯，村里民風(fēng)淳樸，教書匠生前又是出了名的好人緣，他平平安安的長大，守著自己的小木屋安穩(wěn)度日，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