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上由內(nèi)而外的極大痛苦，攸桐不難想象輪到自己的時候是個什么光景。

    攸桐道：“所以，要讓我告訴煙霖，你的死訊？”對于這種做法，攸桐除了理解，更多的是心痛，她不想讓煙霖看到自己最后的慘狀，聽說楓素族人最后死的時候，七竅流血已算輕微。

    “如果你還有機(jī)會見到她的話。”

    攸桐又是一滴淚自眼角滑過，從昨日得知煙霏姐妹二人的身份后，她便時時感傷，弄得歸鴻也心里不安極了。

    “好，如果我還有命的話，就告訴她。”

    “我馬上就二十四歲了?！睙燊瓗е环N極為眷戀的目光，癡癡地盯著從門外照射過來的日光?！氨绕饤魉丶易逵行┤耍呀?jīng)算長壽了吧?！?/br>
    “別說了。”攸桐不忍聽下去，跑到了外面，她幾乎都不敢再多看幾眼煙霏，那神情可以叫她心碎。

    不是沒有見過將死之人，曾經(jīng)開過棺材鋪的她，不知見過多少將死的，已死的人，但煙霏的姿態(tài)卻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絕望是什么呢？就是當(dāng)看到命運(yùn)無法逆轉(zhuǎn)之時罷。

    可即便絕望了，還是要拼盡所有力氣去為別人爭取一絲光亮。在煙霏心里，她明知煙霖最終會步自己的后塵，卻依然還要為她多博得幾年的生命。

    有姊如此，煙霖也算幸運(yùn)。

    “我不能讓她走！”攸桐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而跑回房間，卻見煙霏已閉上了眼睛。

    “煙霏！”

    那眼睛微微睜開，看著攸桐，攸桐松了一口氣。

    煙霏說：“沒那么快啦，我估摸著還有好些天，閻王才會收我。”

    “你還是別走了！就算走，也不見得能碰上雨薔她們?！弊屢粋€病重之人，去外面飄蕩，她于心何忍。

    “我了解她們的行事作風(fēng)，很容易找到她們的。”

    “我不管，我不準(zhǔn)你走?！必┎淮髸v道理，事實上，這會兒換個人來說，大可能說上上十種煙霏要留下的理由，但攸桐說不出，她就覺得自己沒法冷靜地看著一個人去送死。

    “這樣看來，你還真有幾分像我meimei?！睙燊φf到，也沒有反駁攸桐的話。

    “可惜我沒你這樣的好jiejie?！蔽ㄒ贿€算好的師兄，如今也不知人在何方。

    “兄弟姊妹，家人親朋，有一人已是大幸，歸鴻將軍就很好?！?/br>
    攸桐明白煙霏的意思，又道：“就讓我們陪著你吧?！?/br>
    煙霏沒有說話，轉(zhuǎn)而望著別處道：“你又不練武，在屋里掛劍做什么？”

    “誰說我不練？”說完攸桐這才想起來，今非昔比?！爸皇俏覂?nèi)力盡失?！?/br>
    “難怪……”

    “我以為到最后，大家都會失去武功，看來你不是。”

    “這個說法我倒沒聽過，詛咒應(yīng)驗之前會失去武功？”煙霏平生所識得的楓素族人加上煙霖也就兩三人，加上從闌音會長老那兒聽過的傳聞，的確從未有武功盡散的說法。

    “哎，興許老天爺就是對我比較特別吧?！?/br>
    “呵，如果能因此避免我這樣的痛苦，那的確算好事?！睙燊f著，見歸鴻進(jìn)來了。

    歸鴻輕望了一眼攸桐，便知她才哭過，卻也不提，免叫她在將注意力放在生死大事上。歸鴻簡單問候了煙霏兩句，便出去了，攸桐也跟了上去。

    院子里，攸桐將煙霏的情況告訴了歸鴻，歸鴻只說：“你可不要學(xué)她?！?/br>
    驀地，攸桐睜大了眼睛，她原就是這般打算的，且已和逸辰安說好，時候到了，讓往生門的人來接她。

    “別這樣看著我，你那點(diǎn)心思還是很好猜的?！睔w鴻順了順攸桐的黑發(fā)，看著她，一時無話。

    “那你猜猜我現(xiàn)在想什么？”

    “你在想能遇到我真是三生有幸?！?/br>
    攸桐啞然失笑，還真是一語中的，隨后歸鴻又補(bǔ)充道：“我也是三生有幸?！?/br>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三人的默契

    同逸辰安趕了半日的路，煙霖越想越覺得不安。對逸辰安說道：“我怎么老覺得jiejie和攸桐都在騙我？”

    “我也這樣覺得?！?/br>
    “那你之前怎么不說？”在煙霖看來，逸辰安如果早猜到什么，是一定會說出來的，臨走的時候，正是因為逸辰安沒有多說一句話，煙霖才相信了攸桐的說法。

    “雖然我不清楚煙霏到底還要做什么，可是看得出她并不想讓你知道，她是為了你好?！?/br>
    “你們呀，總是打著為了我好的旗子，其實根本就沒考慮過我的感受?！?/br>
    逸辰安被這話嚇了一跳，小丫頭似乎生氣了，“可是，煙霏她隱藏這么多年沒來找你，就是為了暗中保護(hù)你，你難道要叫她最后功虧一簣？”

    煙霖沉默了，她寧愿不要這保護(hù)。

    千草樓地處隱蔽，煙霖亦是第一次來。

    想當(dāng)年，逸辰安帶煙霏來的時候，這里還沒有如此多的花木，如今，草木葳蕤，更添生氣。

    “jiejie也來過這兒？”煙霖問到。

    “來過?！?/br>
    逸辰安想起了曾經(jīng)的事情，說來，這千草樓現(xiàn)有一些樹還是當(dāng)初他們二人栽下的。那個時候，逸辰安以為他和煙霏會永遠(yuǎn)這樣愜意地生活下去。

    然而命運(yùn)總是無情，先是煙霏不告而別，然后是遇到煙霖，又得知她們身負(fù)詛咒。逸辰安并非悲觀傷感之人，如今也時常要嘆氣起來，他可以輕易諒解煙霏的不告而別，也可以忽略所有不愉快的過去。

    但他卻覺得自己抗不過命運(yùn)的嘲弄。

    連攸桐都能察覺到煙霏的不對勁，逸辰安不會察覺不到，但是為了煙霖，他選擇了不說。

    可見，即便時隔這么多年，逸辰安和煙霏在心靈上還是有著某種默契，只是逸辰安還沒有神通到去猜想煙霏其實已經(jīng)要去了，或者說他的內(nèi)心深處根本不愿意這樣去想。

    夜晚，煙霏又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覺像有人抓著自己的五臟六腑，不停地用利劍穿刺而過。

    攸桐焦急地用帕子給她擦汗，眉頭擰成了死結(jié)。

    “你走吧，不用管我了。”煙霏把頭一仰，倒在了身后的枕頭上，她覺得很累。

    攸桐沒走，也沒說話，等煙霏略微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