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卡殼了。

尹斐：“江寄？”

江寄：“嗯啊。”

尹斐：“……”

江寄：“……”

尹斐：“有什么事嗎？”

江寄一時想不出什么精妙的借口，硬著頭皮說了實話：“就想隨便打個電話給你，沒什么事了?！?/br>
尹斐：“……這樣?！?/br>
江寄：“嗯啊。”

江寄這邊羞憤欲觸柱死，尹斐那邊也不算好過，手里拿著的植物科普雜志，都被尹斐撥弄的手撥得卷了個好幾個邊，尹斐看著雜志上撞撞香多rou的圖片，腦子里響起了宿命的審判之聲：這，是江寄要開始追求我了。

江寄：“你掛吧?！?/br>
尹斐：“你先掛?！?/br>
江寄把嘴里那句“不，還是你先掛”給生生吞了回去，他幾乎沒有疑問如果他說了這句話，尹斐會認(rèn)真地回復(fù)他“不，還是你先掛吧”，然后將這個令人尷尬欲死的對話無限不循環(huán)地進去下去。

而且這個氛圍真的好奇怪……

完全，是八點檔戀愛肥皂劇里男女主角煲完電話粥之后依依惜別的臺詞。

江寄清了清嗓子：“嗯……最近在忙嗎？”

尹斐似乎料定了他不會掛電話似的，立刻回復(fù)了過來：“不忙，最近在休假。”

“挺舒服的啊?！苯男α诵Γ坝腥ツ耐嫱鎲?，最近這幾天天氣都不錯。”

“沒有”尹斐說道，“不過我也不在家，我在鄉(xiāng)下?！?/br>
江寄聽尹斐主動提起，當(dāng)然也不是個傻的，他連忙接茬了上去，問道：“你老家在哪，好玩嗎？”

尹斐在那頭頓了頓：“……快要拆建成新區(qū)的那個濱海鎮(zhèn)?！?/br>
江寄想了想，便想到那次參加綜藝的時候尹斐提過自己小時候是住在海邊的，沒想到尹斐的老家離城區(qū)還不算太遠，那個即將拆遷的濱海鎮(zhèn)，江寄為了標(biāo)下新區(qū)房，也去過那邊看過環(huán)境地段，路還是熟悉的。

江寄想了想，靈機一動道：“你在老家呆幾天？聽說那邊海景不錯，方便我順帶過去玩兩天嗎？”

“……隨便?！币骋矝]拒絕，“不過那次綜藝，你不是也去過海邊了嗎？”

江寄道：“你住過地方的?？隙ǜ灰粯右稽c啊?！?/br>
尹斐沉默了，心道：甜言蜜語。

*

江寄第二天就很不客氣地隨便去了。

江寄下午出發(fā)，到達小鎮(zhèn)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因為鎮(zhèn)里路道狹小，只能允許小四輪代步車通走，江寄的轎車只能開到小鎮(zhèn)門口就不能再進去，江寄干脆就棄車走進了小鎮(zhèn)。

小鎮(zhèn)在海邊，江寄一下車就感覺到有咸味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

小鎮(zhèn)居然很大，許多幾層的風(fēng)格各異的民居擠擠挨挨在一起，留著中間夾著些許亂石的不太平穩(wěn)的路。

快要拆建的小鎮(zhèn)里人都走的七七八八，留下的多是七八旬高的老人，江寄走了幾步有些口燥，左右看看就走進一家民居改建的便利店里要了一瓶礦泉水。

店主是個老眼昏花的奶奶，耳朵也有些背了，江寄一邊大聲重復(fù)“礦泉水”一邊滑稽地比著樣式，奶奶才懵懵懂懂地表示明白了，轉(zhuǎn)頭從貨架上拿了一瓶蘋果味的營養(yǎng)快線遞給江寄。

江寄哭笑不得，但還是掏出手機準(zhǔn)備付錢，結(jié)果又無奈地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不能手機支付。

江寄躊躇了一會，還是選擇給尹斐打電話。

那邊沒多久就接通了，尹斐清泠又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什么事？”

“我到了鎮(zhèn)上啦……”江寄頗有些尷尬地頓了頓，“你有零錢嗎？”

尹斐沉默了一會，江寄聽到那頭傳來了翻箱倒柜的聲音，接著是嘩啦啦的硬幣碰撞聲，尹斐的聲音在其中顯得模模糊糊的：“有?！?/br>
“我想要五塊錢……”江寄這輩子沒向人討過這么小的數(shù)目，一時間竟有些莫名的羞恥，急忙跟著解釋道，“我在這里買水呢，結(jié)果這邊不讓手機支付，你能把錢帶過來幫忙付一下嗎？我給你發(fā)定位。”

“不用，這邊房子很多亂搭亂拆建的，地圖上顯示不出來。”尹斐那邊窸窸窣窣的，還有鑰匙的丁零當(dāng)啷聲，“你買東西的便利店老板長什么樣？”

江寄看著老奶奶對著手機小聲描述了起來：“啊……一個很老的老奶奶啦，七八十歲的樣子，說話喜歡在話尾巴加個\'哈\'，大夏天也穿著布花的夾襖，也不知道熱不熱呢……”

“我知道了?！币炒驍嗔怂?，接著傳來了一聲關(guān)門聲，“那邊礦泉水不用五塊錢?！?/br>
江寄沉默了一會，虛弱道：“我買了營養(yǎng)快線?！?/br>
尹斐：“……”

尹斐：“嗯，我知道了?！?/br>
通話結(jié)束。

江寄看著“嘟嘟嘟——”忙音的手機，突然心臟跳得要飛出天靈蓋。

老天……剛剛尹斐是不是笑了一聲?。?/br>
*

便利店的奶奶似乎很有聊天欲望似的，和江寄手舞足蹈地雞同鴨講，江寄也聽不懂她說什么，只是很乖巧地“嗯嗯”著點頭。聊著聊著居然也有幾分相聊甚歡的意味。

日漸西沉的時候，狹小的石頭路上就傳來噗嘰噗嘰的悶響和輕快的金屬叮鈴叮鈴聲。

江寄頭往外一探，就看見高高大大的尹斐穿著一件素凈的白襯衫，騎著老式的自行車，裹著鼓鼓的海風(fēng)來了。

他的口袋里該是裝著硬幣，被路上的石子一顛簸就嘩拉嘩拉的響。江寄好不容易等到能好好說話的人，一時沒捏住腔，揮著手笑道：“尹斐！我在這兒！”

尹斐早就看到了他，停下了車。尹斐的自行車沒有支腳，他便直接將車倚在了墻上，又從前面的車籃子里提了一把子大青菜出來。

“姆姆?！币骋婚_口就是一口江寄聽不懂的方言，便利店的老奶奶應(yīng)該是和尹斐很熟，見了尹斐很是開心，顫巍巍地接過了尹斐手里的青菜。

兩人又用方言聊了幾句，尹斐就從從口袋里碼出五個一元的硬幣出來遞給了老奶奶。老奶奶笑得露出了光突突的牙床，轉(zhuǎn)身從架柜里拿了幾包小零食出來塞給了尹斐，尹斐沒有拒絕，順理收了下來。

尹斐講方言的時候糯糯的，柔軟的像四月的春風(fēng)。江寄雖然聽不懂，但也被把神仙嗓子迷的七葷八素，整個人舒服得像在聽深夜as.mr。

江寄在旁邊看著，莫名就從心頭憑空多了股暖意，心道：那些說我斐斐交際無能的網(wǎng)友出來挨打。

兩人從便利店里出來，尹斐便將幾包小零食都放進了車籃子里，一跨就上了自行車，江寄一時有些躑躅起來，尹斐轉(zhuǎn)過頭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上來？”

江寄道：“我晚上可以去你家？”

尹斐一臉“不然呢？”的表情：“這里快拆建新區(qū)了，沒有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