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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中年男子油膩的臉。“你醒啦?!蹦腥溯p輕說。“啊啊啊啊——”“抱歉,嚇著你了吧?”男人訕訕笑道。谷雨忙往墻角里縮,雙手抱膝,警惕著眼前這個怪大叔。“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蹦腥说拖骂^。“壞人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壞人?!惫扔陣肃椤?/br>男人沒說話,只是頭垂得更低了。谷雨想著應(yīng)該能逃出去吧,反正這兒和家里一樣連個門都沒有。如果趁男人不注意跑出去,沒有門會容易許多。問題是自己離門尚有一段距離,而這個奇怪的人又擋在自己和門中間。是慣犯么?不太妙啊。谷雨大量著這間不大的屋子,心里盤算著各種逃脫計謀。無奈一項都行不通。“哥哥……”谷雨干脆放棄思考。谷雨不知道的是,這間屋子里并不只有兩個人。一個諾大的物體縮在角落,似乎是個人,原本顫巍巍的身體在看清谷雨之后神經(jīng)質(zhì)般地抖了一下,口中發(fā)出含混不清的嗚嗚聲。繼而這人手腳并用爬向因思念哥哥毫無防備的少年。中年男人發(fā)現(xiàn)了,站起身,走向在地上爬著的人。“秀蓮……”男人將地上的人扶起來抱在懷里,語氣意外地溫柔,與猥瑣的外貌形成強烈的反差。“呃嗚嗚……”懷中是個憔悴癲狂的中年女人,口中吐不出清晰的詞句,眼睛直直地盯著谷雨。谷雨瑟縮了一下。男人在瘋子耳邊說了些什么,那瘋女人好奇地抬頭看谷雨,咧嘴笑了,口中嗚嗚哇哇也不知在說些什么。“變態(tài)和瘋子?他們想對我怎樣?”谷雨大感不妙。男人安撫女人在墻根坐好,放任她把玩自己粗糙的手指。“又嚇著你了吧?”男人轉(zhuǎn)頭對谷雨說,“秀蓮她不會傷害別人的?!?/br>然后男人溫柔的視線便停落在瘋女人身上。谷雨沒說話。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少說少錯。男人看起來是真的猥瑣,只不過他看著瘋女人時,眼神是那么清澈,不含任何雜質(zhì)。“她是他的妻子嗎?”谷雨這樣想。這時,男人開口說話了。“抱歉啊,秀蓮太想我們的孩子了,我實在沒辦法……抱歉……”男人笨拙解釋著,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只能一遍一遍道歉。“她……”谷雨猶猶豫豫開口,“是怎么回事?”這個大叔或許不是壞人也未可知。“唉,”一聲嘆息,“她是孩兒他媽,瘋啦?!?/br>“哎?”怎么變苦情劇了?“自從小華重病去世之后,孩兒他媽就時傻時瘋的,整天念叨我們小華?!蹦腥顺龄显诒瘋?,沙啞的聲音竟顯得過分蒼老。谷雨默默聽著,不再緊緊抱著雙膝。男人回過神,繼續(xù)說:“你大概有十七八歲了吧,小華和你差不多大呢?!北瘋剌p笑了一聲。“所以你就把我擄來了?!惫扔陻Q眉。“……抱歉?!?/br>“算了,”谷雨不想過分計較,“不過我不能在你這兒待太久,何況家里還有個哥哥要養(yǎng)活?!?/br>“哥哥?你養(yǎng)活你哥哥?”男人驚訝道。真是可憐,想來這哥哥也是個無賴罷,竟要弟弟來養(yǎng)活自己。只見少年眼神憂郁,輕嘆一聲,繼而開口:“我哥哥腦子受過傷,我是他唯一的親人,我不照顧他那可咋整啊?”“原來是這樣……”誤會那位小哥了。“可以放我回家么?”谷雨歪頭問,一副天真爛漫的少年模樣。誰能忍心拒絕如此可愛的少年,這位大叔也不是惡人,說到底還是于心不忍。瘋女人突然丟開大叔的手,慢慢靠近谷雨,呆呆地望著他,眼神空滯,微微笑著,善意的,溫暖的,閃耀著圣母般的光輝。這眼神……好熟悉……“大叔啊,”少年道,“我暫且不走了?!笔前?,看到那和他一樣的眼神后,怎么忍心棄之不顧。“為什么突然……”大叔不解,自己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吧。貧者常自卑,便是如此了。“大叔,我說過我有個生病的哥哥吧?”少年苦笑道。“嗯?!?/br>“那眼神和我哥哥很像?!彼圆蝗绦牧?,所以動搖了,所以莫名其妙想要幫助這對陌生夫婦了。谷雨繼續(xù)說:“記得哥哥病得厲害時,也常常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明明傻成那樣,卻還記得有個人是自己的心頭rou,怎么著也得看著那個人才安心。否則,就哭,就鬧,直到抓住那人的手露出傻里傻氣的笑。這樣的哥哥怎么讓人放得下心?大叔也明白這種心情的對吧?”“明白的,我明白的?!贝笫灞亲铀崴岬模瑥娙讨钭又?。“所以我沒辦法無視那樣的眼神?!鄙倌陥远ǖ卣f。稍微幫幫他們,權(quán)當是自我慰藉。“謝謝你。”男人終于抑制不住,哽咽出聲。“我叫谷雨,大叔?!鄙倌暾阶晕医榻B。“我姓李?!贝笫逵么植诘氖直衬ㄈパ蹨I。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并不是給予關(guān)懷給予愛便可治愈一切傷痛,生活即是現(xiàn)實,現(xiàn)實即是桎梏的淵藪。也許無法改變什么,也許在現(xiàn)實面前人是那么力不從心,至少陪伴是暫時緩和疼痛的良藥,稍微緩解一下也好過痛不欲生。姑且讓她享受一日的天倫之樂罷。“不過大叔啊,只有一天哦,今天晚上說什么我也得回家?!?/br>“謝謝,謝謝?!备屑ぶ橐缬谘员?,大叔一個勁地道謝。女人嗚嗚說著什么,沒人知道。少年微微笑了。人皆不過滄海一粟,誰比誰可憐,誰又比誰幸福?呃……似乎忘記了什么……話說時序還在救援來的路上。某巷子里,四天王之一的時序正手提菜刀氣勢洶洶地迷路了。“哎?這是哪里?”時序一臉迷茫。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已過午天,還是沒找到。“餓了,吃飯去。”時序沒心沒肺地想,完全沒考慮到清明來了要如何交代。丟了菜刀,時序撒丫子就跑,宛如餓鬼附身。本以為清明會晚點回來,誰知時序一到家,就看到清明擱家呢。“不妙啊?!睍r序心虛不已。這時候知道不妙了?晚了。“清明,回來得早啊。”“嗯,東西搬完就回來了。”“哦。”“時序姐,小雨怎么還不回來吃飯?”清明清澈的眸子盯得時序直冒冷汗。“挖煤去了吧?!睍r序心虛得語無倫次。“挖煤?”時序捂住嘴,意識到自己口誤了。清明也發(fā)覺不對勁,抓住時序就問:“你有什么瞞著我?”“紙畢竟包不住火啊?!睍r序心想。“清明,你先別擔心,小雨我會去找的,你在家乖乖待著,嗯?”時序按著清明顫抖的雙肩,認認真真承諾。“小雨丟了?”清明輕輕問。“唔……嗯……是的……被拐了……”時序含糊其辭。“那去找?。 鼻迕骰帕?。“哦哦,就去?!睍r序連忙應(yīng)道,轉(zhuǎn)身欲走,卻被清明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