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隊(duì)伍中，不必這么拼的?！毕暮丸Q著袖子上的水對江臨淵說道。

“有他在前探路也好，總比你派出去的那幾個兵士靠譜，不過你可得說說他，讓他別太累了，畢竟他還感了風(fēng)寒?！苯R淵道。

夏和瑜點(diǎn)點(diǎn)頭，忽然覺得有一批水點(diǎn)兒打在自己的腿上，一低頭就見那小狼正沖著自己甩著身上的水。

“這畜生怎么還在？它是怎么跟過來的？”夏和瑜皺眉道，“我以為我可算可以擺脫這畜生了?！?/br>
江臨淵笑道：“它可尖的很，它是趴在元文棟的馬背上過來的，不過是在快到岸邊兒的時候掉下來了，沾了一身的水?！?/br>
“小孽障?！毕暮丸ぐ琢诉@小狼一眼，接著便指揮全軍跟著元文棟的軍隊(duì)前進(jìn)了，這次再扎營休息，可真要慎重選地方。

雨還在下著，不過是小了些，天仍舊陰沉，連綿的青灰色的云，一層一層地鋪在天幕中，低低地壓下來，看得人心煩。

過了河后，前方是一片比較開闊的平原，平原上零落著幾座被澆得倒塌了的茅草房屋，夏和瑜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便準(zhǔn)備先在此地扎營休息，畢竟豐城離這里也沒有多遠(yuǎn)了，先叫兵將們將身上的濕衣服換一換再前進(jìn)。

夏和瑜如此想著，便叫過身邊的一個親兵，跟他說道：“你去前面告知元副將一聲，就說先不必向前走了，今日就先在這里扎營吧?！?/br>
“是?！蹦怯H兵拱手應(yīng)了一聲，一路小跑這向元文棟去了，來到元文棟馬匹的旁邊，說道：“元副將，夏將軍吩咐，不必再向前走了，今日就先在此扎營?！?/br>
元文棟騎在馬上，仍舊是披著他黑色的披風(fēng)，重重地咳了一聲才轉(zhuǎn)頭對那親兵說：“我知道了。”說罷抬起左手做了一個停的手勢，為首的騎兵隊(duì)便有序地停了下來，那親兵見狀，便又一路小跑著回去復(fù)命了。

元文棟抻過手中的銀槍，槍尖向下，狠狠地插入潮濕的土地中，右手拄著槍尾，抬頭靜靜望著豐城的方向。

第44章第四十四章死不卸甲

待軍隊(duì)完全停下來之后，夏和瑜便組織了兵士扎營。此地因下過了雨，所以泥土濕潤柔軟，營帳不好立住，要挖開好深的泥土才能將營扎住，如此，便折騰了好一會兒功夫。

營帳弄好后，夏和瑜在主帳內(nèi)生了些火，燒了一些熱水去去身上的涼氣。水聲咕嚕咕嚕的，襯得帳內(nèi)無限寂靜。水開后夏和瑜向帳內(nèi)望了望，卻忽然發(fā)覺不見元文棟的身影，便向張翎問道：“文棟呢？”

張翎蜷坐在一角，身上披著一張方巾還有些打哆嗦，茫然地?fù)u搖頭道：“我沒有看見他，而且別說他了，整個打頭的騎兵隊(duì)伍我都沒見到?！?/br>
江臨淵低頭捧著一盞熱水，聽了張翎的話卻猛地抬眼，問道：“這么半天，他們都沒有回來？”

“好像是......沒有?！睆堲岬?。

江臨淵“啪”地將手里的水盞拍在案上，起身拉過夏和瑜道：“過去看看，別是出什么事兒了?！?/br>
夏和瑜點(diǎn)點(diǎn)頭，一絲寒意漫上心來，匆忙放下手中的水壺就向帳外走去。

“誒，我也要去，你們兩個等等我啊。”張翎沖著兩人的背影喊道，也不顧身上的雨水干還是沒干，疾步跟上了兩個人。

三人來到了隊(duì)伍的前部，正是看見打頭陣的一小隊(duì)騎兵精騎，這些騎兵仍然一動不動地立在那里，面向前方，猶如石頭一般。

從后面看去，元文棟騎在馬上，拄著一根銀槍的槍尾，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這些精騎都是元文棟嚴(yán)格訓(xùn)練出來的，元文棟沒有下達(dá)命令，他們誰都不會亂動，頂多有幾匹馬兒偶爾掃一下尾巴。

此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遠(yuǎn)處的云是淡墨色的，一分一分向近處鋪陳開來，雨又小了一些，雨滴敲在濕濘的地上，聲音悶悶的，竟好似帶著一點(diǎn)憂傷。

夏和瑜看著元文棟的身影，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緩步走上前去，抬手輕輕拍了拍元文棟，問道：“文棟，你在這里想什么呢？怎么不回去？”

而就是這輕輕一拍間，元文棟的身子卻從馬上轟然倒下來，狠狠地栽到地上。

江臨淵和張翎見狀，連忙上前，三人合力扶起倒在地上的元文棟，就見他的臉上早已經(jīng)沒了血色，發(fā)白的唇緊緊地抿著，再一試元文棟的脈搏和呼吸，才發(fā)現(xiàn)，這人早已氣絕身亡。

夏和瑜的手就停在元文棟的手腕脈搏處，指尖兒漸漸發(fā)涼，一股窒息之感從胸口傳到喉嚨，若不是江臨淵在他的手上握了一下，夏和瑜怕是會緩不過來。

元文棟那病，其實(shí)在離開易州的時候就有了，最開始他也沒有在意，以為就是普通的風(fēng)寒，緩兩日就好了。結(jié)果這病卻一天天地嚴(yán)重了起來，甚至在最后，澆了幾天的雨水后，他已經(jīng)開始咳血了。

元文棟那時就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蛇@些事情他至死也沒有說，而是選擇在這樣一個地方，安靜地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元文棟自小刀劍相伴；一生戎馬，所以即使是在最后的關(guān)頭，他也是撐著銀槍，絕不倒下。

夏和瑜抬起有些顫抖的雙手，抓上元文棟的前衣領(lǐng)，手指的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l(fā)白，咬著牙道：“你亂逞什么強(qiáng)。”張翎扶著元文棟的后背，聽了這話更是紅了雙眼，狠咬著嘴唇，才沒讓眼淚落下來。

一旁的騎兵看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紛紛下了馬。兵士牽著馬安靜地立在一旁，神情悲痛，以這種方式，祭奠他們敬愛的副將。

這一隊(duì)的騎兵，是元文棟的心血，誰也無法想象，他為著這一隊(duì)紀(jì)律嚴(yán)整的騎兵隊(duì)付出了多少，甚至連刷馬喂馬這樣的活兒，都是他親自上陣。

其實(shí)元文棟還有一些話，是一直沒有對夏和瑜說的。他覺得自己很虧欠夏和瑜，因?yàn)樗K究擺脫不掉降將的帽子，終究難以掩掉他曾經(jīng)背叛過夏和瑜的事實(shí)。

元文棟的心里永遠(yuǎn)都擦不掉這件事，所以他竭盡所能地為夏和瑜、為這個軍隊(duì)做著事情；所以他死不卸甲，只是希望哪怕在最后一刻，也能為這個軍隊(duì)做些什么。

只是他終歸不會知道，這些話他若是對夏和瑜說了，夏和瑜一定會告訴他，他元文棟不欠誰的，無論是生是死，他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未曾倒下過。

元文棟就以這樣的姿態(tài)撒手人寰了，向來沉默寡言的他，就連死去都是這么安靜，安靜得讓夏和瑜感到一陣陣恐懼。

夏和瑜命令士兵去找來一些較為干燥的枯枝、紙張甚至是布料，他將這些東西堆在了元文棟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