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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了?!?/br>整了整衣裝,穆謠便感到聶源楓十指緊扣牽起他的手,抬眼對上那人一對含笑的明眸,頓覺底氣油然而生,向他嘴角一彎:“袁師爺,走吧?!?/br>兩人一踏下馬車,只見幾個雜役和程梓各自把竹棍橫在胸前,把蘇念柔和嚇壞的柳白護在身后,幾人身上都沾了不少污穢。在他們距幾步遠(yuǎn)的地方,有四、五個穿著粗衣麻布的婦女,當(dāng)中有的環(huán)臂有的叉腰,不約而同都挽著個竹籃,顯然是有備而來。這幾個氣勢洶洶的婦女,穆謠都對她們有印象,都是這次受害夫婦的家婆,有些前幾天還在堂上對穆謠“拆散”她家破口大罵,想不記得都難。為首一人云鬢蓬松,眉粗眼大,鼻子塌陷,嘴唇干癟,黑黑的臉上滿是譏諷與嘲笑,這人便是柳白的家婆——王氏。不難想象,為什么其他幾個惡婦會和王氏同仇敵愾,她們倒不是真的要為王氏“伸張公道”,而是假如今天她們幫著王氏把柳白押回去,改天她們就可以光明正大、把要求和離的自家媳婦綁回去。因此,這次穆謠必須震住她們,殺一儆百,給王氏個教訓(xùn),也是警告其他人不能再來挑事,否則孤獨院今后永無寧日。兩人曾聽到王家打探的雜役提起,王氏孤兒寡母,應(yīng)是母慈子孝;但與他們相熟的鄰里暗地里都說,這家人是可憐又可恨。“世風(fēng)日下,幾個大男人跟兩個姑娘在一起,其中一個還已經(jīng)嫁做人婦,要不要臉?”王氏抬起手,樹枝一樣的手指指向柳白,后者正被蘇念柔攙扶著,滿臉煞白:“你看你,居然在這種地方廝混,你以為以后還有男人敢要你,呸!”她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枯瘦的臉上盡顯刻薄之色,她的聲音尖銳得像砂子磨鐵,讓人聽著頭痛:“我看你們這根本不是孤獨院,而是打算把這些殘花敗柳收作暗娼吧,惡心!”不僅是柳白與蘇念柔,程梓煜和幾個雜役都被她這話氣得青筋爆現(xiàn),程梓煜忍不住吼道:“嘴巴放干凈一點,別跟只瘋狗似的亂咬人!”程梓煜跟聶源楓一樣,自小在沙場摸爬打滾,只是平時收斂,這是穆謠第一次見他真正發(fā)怒。他眼睛發(fā)紅,滿身肅殺之氣,猶如兇猛的獵豹,不只是幾個婦人,連一旁的雜役也一時被他震懾住。被嚇得愣了半晌,王氏額冒冷汗,她潑辣慣了,鄰里都怕跟她沾上邊,碰上了多是自認(rèn)倒霉,何時吃過這種虧,忿忿不平回道:“咋啦?你們心虛?還是都跟著兩個小賤人有一腿?”“是誰心虛自己知道?!?/br>聶源楓意外地偏過頭,這聲音來自他身旁的穆謠,但他從沒聽過穆謠用這種語氣說話,嚴(yán)肅冷漠到了極點,讓人心下一凜。王氏扭頭一看是穆謠,仿佛見著殺父仇人一般,渾濁的眼球中怒火騰騰升起,又礙于他一身官袍,不敢真的動手,只陰陽怪氣道:“姐妹們,快來看吶,這里有個教人分妻的媒官,說出去都沒人信。”被她激得手微微發(fā)抖,穆謠怒極反笑,冷聲道:“是啊,本官一向勸分不勸和?!?/br>再看王氏身后的四個婦人,這些人平常都是些欺軟怕硬的潑婦,看穆謠年紀(jì)輕輕,長得儒雅,以為撿著軟柿子,沒想到卻踢到鐵板;先是被程梓煜的震怒驚到,更讓她們心生懼怕的,是站在穆謠身旁的聶源楓。她們雖只在媒官府見過聶源楓一次,只知道這人是穆謠的師爺,卻是從未見過有人如此不怒自威,光是那對幽冷的眸子,盯著就讓人遍體生寒。聶源楓只是站在穆謠背后,一言不發(fā),在場的人無不感到他身上氣勢逼人,縱然這些平民不知道何謂王者之氣,那人骨子里滲出的壓迫感和威懾卻是實實在在。穆謠忍著怒火,目光一一掃過那幾個婦人,冷冷開口道:“你,陳氏,家中乃屠戶,兒子流連賭坊,新婦嫁進去不足兩月,差點被你兒子賣到煙花院抵債;你,張氏,農(nóng)戶,兒子好吃懶做,又愛偷雞摸狗,好幾次被押送官府,臉上被刺了兩次字,沒有清白姑娘會愿意委身一個犯人;你,何氏,農(nóng)戶,兒子是個癡呆,新婦上月被他打破頭,現(xiàn)在疤痕都還沒消,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再嫁;你,劉氏,擺面攤的,新婚一月,兒子與有婦之夫私通,花了不少錢疏通才沒被抓去浸豬籠。為什么沒有姑娘愿意嫁你們的兒子,就是被騙來的姑娘,也不得不要死要活求和離,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么?”被戳到痛處,這些婦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還沒來得及反駁,又聽穆謠厲聲喝道:“本官念在傳宗接代之心,乃是人之天性,才沒把你們的丑事往外抖,如果你們橫著心要跟本官作對的話,以后你們的兒子都別指望娶妻,本官有的是理由讓你們登記不上戶籍,看到時還有哪個姑娘愿意無名無份跟著你們兒子?”聽他說出這話,不僅那幾個婦人,連其他在場的人也嚇得不輕:這不是讓人家斷子絕孫?聶源楓側(cè)過頭看著暴怒的穆謠,他緊緊護在穆謠身邊,因此能感受到每說一句話時,那人身上氣息的變化。穆謠此刻怒發(fā)沖冠,雙眼泛紅,拳頭緊握,肩膀止不住發(fā)抖,喘著粗氣,咬緊牙關(guān),似有徹底追究之意。不得不說,平常溫順愛撒嬌的穆謠他自然是喜歡,同時,這人一旦發(fā)怒,在他眼里就像只張牙舞爪的小奶狗,讓他更想把人圈進懷里□□一番。理智與求生欲讓聶源楓壓抑住腦里不合時宜的想法,又聽穆謠怒喝道:“還有你,本官早跟左鄰右里打聽過了,你夫家早死,多念在你一個女子拉扯王五不易,都不與你計較。但你性格急躁,一直以來有不順就打兒子出氣,王五只會忍氣吞聲,暗地里鄰居卻曾見他拿石頭打砸路邊的野貓野狗泄憤,早晚被你折磨出病來?!?/br>穆謠放下指向王氏的手,又抬頭望向她身后的幾人,沉聲道:“給你們一次機會,現(xiàn)在馬上滾,本官就當(dāng)今天沒見過你們,否則,打砸孤獨院,加上惡意傷人,本官現(xiàn)在就讓人把你們綁到府衙治罪,動手!”幾個雜役一聽,均是精神一振:他們對這幾個潑婦的忍耐早已到了極限,現(xiàn)在得了命令,更是馬上摸出繩子就要上前綁人。“你們別聽他胡說,”王氏直起腰,氣急敗壞:“他只是在嚇我們,我們哪有打砸,你們說,是不是?”沒有聽見附和聲,王氏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只見那四個婦人連連后退,一邊擺手跟她劃清界限,一邊向穆謠求饒:“大人開恩,民婦是一時受蒙蔽,都是她騙民婦來的……”“求大人高抬貴手……”聶源楓聽得不耐煩,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