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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英伸手輕輕探了探她額頭,卻如同觸碰到了冰雪一般。因走火入魔所暗藏的寒癥再也壓抑不住。 烏發(fā)雪膚的美人輕輕顫了顫身子,她冷的難受,眉間也似籠了層寒霜。 閉目青年猶豫一瞬,掌心暗含內力慢慢推送了過去。 吳裙微微蹙著的黛眉終于舒展了開來。 “卡盧比?!?/br> 她忽然喚了聲,眼角輕輕掉下滴淚珠來。 冰涼的淚珠掉落在男人握劍的手上,無端透著絲旖旎。 這異族人的名字葉英自然聽過――明教夜帝,同時也是拿了少林劍帖的人。 他此次出藏劍山莊便是因為收到了一封信,一封純陽掌教李忘生的親筆信。 如今江湖中俱是這第一美人的消息,便連玄宗亦是意動。無論是出于對師兄的愧疚,還是為這風雨欲來的江山考慮,李忘生都不能讓天策府的人帶走那穿著百鳥裙的姑娘。 葉英此次下山便是為了此事,可不知消息是從何處走漏,這群黑衣人緊隨而來,這才有了破廟一戰(zhàn)。 這一連下了一夜的雨越來越大。 廟中屋頂上嘀嗒嘀嗒漏滲著水,落在斷了掌的佛像上像是悲泣一般。 不知何時,吳裙已經醒了。 她長睫輕輕顫了顫,卻始終沒有睜開眼來。 那雪衣輕紗的美人緊咬著唇瓣,待那一抹蒼白沾了血色才慢慢道:“你怎么還在這兒?!?/br> 她語氣淡淡,輕柔中帶著些軟軟的戾氣。 葉英慢慢收回了手。 他并非追跟究底之人,可那時倒在地上的東瀛武士偷襲之際,渡燈手中的佛珠本是只欲打落細針卻被一道無形劍氣撞歪了方向,最終竟直直割斷了男人喉嚨。 而發(fā)出那道劍氣的人正是面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女人。 她是故意讓他破戒的。 葉英知道,渡燈自然也知道。 少林自立寺以來并非無破戒之人,那些僧人們破了戒律,便要由清修道墮入殺劫道。 贖罪者須封了自身內力,替往來九九八十一個人受難。若是最后一難過后仍舊不得所悟,便是佛緣已斷。 到中午時雨勢愈大了,不遠處小鎮(zhèn)上人煙稀少。 青石階上零丁聚了幾個人在指指點點。 原是那水車上綁了一位穿著白衣的年輕僧人。 “快看和尚?!?/br> 擠在前面的幾個小孩興奮道。 這小鎮(zhèn)中人口不多,一旦有了熱鬧事,傳呀傳呀的便也人盡皆知了。 面色暗黃的中年男人坐在酒廬里要了壺酒。 外面雷霆震震打得這鄉(xiāng)間小篷里嘈雜不堪,他卻悠閑的很。 “今兒個又去賭了?” 老板娘掂量著手中碎銀問。 坐著喝酒的男人眼底浮腫,一看便是縱/欲/過度。 這張老三是村里有名的賭徒在賭坊里早已輸?shù)膬A家蕩產,昨日里差點讓人將手指也剁下。這會兒倒有錢喝酒了。 “他哪兒有錢,還不是偷了這和尚的。” 說話的是收了攤子的屠戶。 張老三確實又輸了,這次人家也不要他的欠條直接便是要一雙手,刀子砍下的一刻卻被一個白衣僧攔下了。 “這世上竟真有代人受難的和尚?!?/br> 幾人討論著,卻未見那酒館的二樓處靜靜站了道人影。 那是一個很美的姑娘,白衣裊裊,低垂的眉眼像是海棠枝頭欲落的春/露,讓人不禁生出挽留的心思來。 吳裙安靜地看著水車上的青年,白衣僧人即便是在這種狼狽的境地也依舊神色從容。微閉的雙眼像是安然的佛塑,透著絲無情的慈悲。 “我其實并不討厭他。” 她輕聲道。 那微微有些嘆息的聲音讓抱著劍的白發(fā)青年指尖微頓。 “你想要什么?” 他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男人聲音清朗,即便是語氣淡淡亦有同塵之感。 “在你們這些人看來,有些事情不過是天經地義的。” 低著頭的美人慢慢抬起眼來,似是沉煙雋月,無端透著絲蠱惑妖異。她說到這兒輕輕笑了笑,聲音凄婉如泣:“葉英,你們什么都不懂?!?/br> 第118章 天色漸漸黯淡, 這水車旁圍著的人也都散了。 吳裙坐在屋頂上靜靜地看著月亮。 她眉眼輕揚的樣子極美,像是裊裊散開的海棠在春深霧重的夜晚捧出一抹溫柔月色來。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這樣的夜里也并不需要說話。 劍客,美人, 還有被綁在水車上滿身狼狽的白衣僧人,在這落著薄薄細雨的小鎮(zhèn)上各自思緒。 葉英斜倚在窗前, 閉目抱劍聽雨。 還有一日便是名劍大會, 今夜過后無論是天策府的馬蹄, 還是江湖中暗藏不軌的洶涌波潮都要一見分曉。 碧羅百鳥裙,本就不該重現(xiàn)于世上。 白發(fā)溫潤的青年叩在劍鞘上的手頓了頓卻又想起她昨夜的話來:“葉英,你們其實什么也不懂?!?/br> 她語氣孤獨, 像是他少時持劍不語的靜默, 有著少年意氣的固執(zhí)。 葉英第一次見她并非是在破廟中。 杭州春來甚早, 殘冷還未消新柳便已嫩綠。 西子湖畔的竹林中,白發(fā)少年一遍一遍揮著劍。 他生的俊秀清雅, 看著亦是眉眼聰慧之人,可這劍法卻是與山莊眾人相差甚遠。 藏劍山莊劍法聞名天下,葉英為家中長子自生下便被寄予了厚望。 負手立在竹林外的中年男人看著林中揮劍的少年微微嘆了口氣。 四季劍法乃是葉氏入門劍法, 他已習得多時卻仍舊如此生澀。 “或許他生來便不適合拿劍。” 葉孟秋目光失望,未再看林中最后一眼。 黑色靴子踩在落葉上,在簌簌寒風中幾不可聞。 葉英揮劍的手頓了頓,又繼續(xù)刺出了第十劍。 那少年緊抿著薄唇, 溫雅的眉眼有些孤獨, 吳裙坐在樹上三日從未見他說過話。 他的眼里專心的只看得到手中的劍。 那生澀的劍法便連樹上青雀也未曾驚動, 吳裙拆開手中糖膏扔進嘴里。 湖畔憶盈樓的姑娘們做的梨膏甜的膩人,原本清冷的竹林中似也沾了些香味。 白發(fā)額花的少年終于抬起頭來,那是一雙很安靜的眼睛,像是林外清明的天色,吳裙在他眼中看到了手上尚未使出的劍。 這柄劍已勝過了世上任何鋒利寒刃。 她看著那靜立在林中的少年,忽然笑了起來: “你的眼睛真好看?!?/br> 烏發(fā)雪膚的美人唇邊梨渦淺淺的,宛若江南從未有過的冰雪消融。 葉英持劍的手頓了頓。 此后一連一月她都在樹上等他,那姑娘平日里也安靜不說話,只是會在他停歇下來時遞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