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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見她時,他還是不承認。 他已經騙了自己三年。 灰衣英俊男人慢慢轉過身去,他已與那日大不相同。 若說三日前還有幾分渾濁瘋癲的話,今日便已完全清醒了。 關七已入了魔,吳裙從第一眼見他時便知道。 所以她等了他三天。 那梅花樹下已站了一個人。 她依舊那么美,像這冬日里的雪,清冷如霧。 “我已了結了迷天盟舊事?!?/br> 關七突然道。 吳裙微微頷首。她在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關七的目光突然有些奇怪。 因為直到此刻,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 他以為她是來尋仇的。 她記得那個雪夜里發(fā)生的所有事,所以她終于來找他了。 可如今,她的目光陌生冷清,卻是像在聽一個故事一般。 “你難道已經忘了?” 關七心頭忽然泛起一種復雜的感覺。 像是慶幸,又比這更殘忍一些。 穿著古煙宮裙的女子面色未變,她只是靜靜地撐著傘。 “艷鬼總是會忘記很多事的?!?/br> 她語氣淡淡,連落在長睫上的雪也不舍消融。 關七深深地看著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漠然,溫柔漠然的無情。 “是我殺了你?!?/br> 灰衣英俊男人緩緩道。 他終于將這句話說出口了。 可那面容沉雋的美人眼神卻依舊淡淡的。 她的眼里沒有任何人。 關七面上已有風霜之色。 低沉的聲音在雪夜中格外清晰: “重和元年,大宋要與金國結盟,這件事無論在朝堂還是民間反對之聲都極大,可蔡京與傅宗書等jian臣向徽宗進讒言,并以一幅畫相誘?!?/br> “我們誰都沒有見過那畫,只知那畫上是個很美的女人?!?/br> “明知與虎謀皮,徽宗卻還是答應了,他已被那絕色美人勾住了魂?!?/br> 于此同時,暗閣之中,方應看手指輕叩,挖出鑲嵌于墻上的磚塊來。 那是方歌吟藏了三年的筆記,記錄了這江湖中許多密事。 小侯爺靜靜地翻著書頁,忽然他的目光頓住了,有一頁的字跡很亂,涂涂改改幾乎很難辨認: ‘江湖中稱那為渡口血案。 在金使下船的那一夜,迷天盟七圣主關七率四位高手劫殺金人,以阻會盟。 金縷閣十二銅人盡數(shù)死于那一役。 徽宗派人來援時便只剩了一捧灰塵?!?/br> “你說是你殺了我?” 那穿著古煙宮裙的美人靜靜地轉過身來,裙擺裊裊的垂在雪地中,像是云霧一般美好。 關七目光中有偏執(zhí)有癡迷,忽然又清醒了過來。 像無數(shù)次夢里一般。 他沒有說話,因為該說的已經說完了。 這雪啊依舊下著,覆了古傘紅梅。 像是那人眉目寒霜。 吳裙輕輕嘆了口氣:“剩下的三個人是誰?” 關七搖了搖頭: “對你出手的人是我?!?/br> 他已不愿說了。 吳裙并未再看他,她撐著傘像來時一般安靜地離去。 她沒有殺他,甚至未多看他一眼。 好像他是不打緊的塵埃一般。 關七卻笑了。 他笑容肆意,如那雪夜中初見之時,力敵十二位高手,意氣風發(fā)。 彼時他尚且不知道他要殺的人是誰。 毀宋金之盟,他從未后悔過,可那心魔卻也糾纏了他三年。 吳裙已走了很遠。 那小巷中的雪更冷了。 關七指尖劍意成形,嘴角緩緩留下鮮血來。 他只希望當年之事在此終結,關七從來是個敢做敢當?shù)娜恕?/br> 或許他也希望她能回頭看他一眼。 可那美人始終沒有回頭。 當那灰衣男人倒在雪地時,吳裙心臟驟疼。 這種疼痛很奇怪,像是利刃刺入心口,可卻又不致命。 艷鬼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疼了。 眼前的雪地好像化作了無數(shù)虛景,吳裙倒下之時只感受到一雙修冷清延的手,帶著淡淡的藥香。 蘇夢枕目光復雜,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抱著那美人安靜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吳裙醒來時是在一間清雅的房間里。 那房子布置和金風細雨樓很像,卻又更精致些。 連腳下也被鋪了細細的絨毯。 吳裙緩緩掀開被子,這地毯很舒服,她索性也不穿錦鞋,輕輕向門外走去。 看天色隱約已是夜里,不知這雪是否還下著。 可她剛碰到門邊便被彈了回來。 手指處像是被燒灼一般,雪脂之上亦染了抹艷紅。 這門上被貼了符紙。 艷鬼自然是也知道了。 她微微轉眼看向一旁靜靜看書的病容公子。 他容貌清寒孤冷,燭火之下更顯風姿攝人。 “蘇夢枕也會做這種事?” 吳裙淡淡問。 她已不掙扎了,只是隨意坐在堂外圓倚上支著手看著緊閉的窗戶。 無論是誰遇見這種是總會很驚慌。 可房內兩人卻都很坦然。 一個高華不似囚禁的人。 一個隨意不似被囚禁的人。 蘇夢枕并未說話。 這房間里靜靜地,只余火爐“啪/啪”的聲音。 艷鬼支著手看了會兒,忽然輕輕向前走了兩步。 她先是伸手碰了碰窗上白花,收回的指尖白皙柔軟,并未有燒灼過的痕跡。 宮裝美人眉眼微微柔和,緩緩打開了窗子。 那泛黃的符紙貼在窗后,在這牢籠里倒是貼心。 窗外已是白雪漫天。 映地院中幾棵梅樹煞是好看。 這地方像是在山上,云霧繚繞,宛若仙境一般。 那雪越下越大,冷風簌簌吹入窗戶里,連爐中火亦是飄搖不定。 蘇夢枕輕輕咳嗽了聲,翻著書的手卻未停頓。 吳裙轉頭看向他: “你冷嗎?” 艷鬼是感覺不到冷的。 青袍公子緩緩搖了搖頭,他指節(jié)泛白,面色也愈加清寒。 可那窗戶卻依舊開著。 吳裙斜倚在窗柩上,指尖輕點。 風雪落于長睫之上,又順著小扇落下。 她靠在那兒,便連云霧的靈氣也壓了下去。 徽宗見過很多美人,可還是為那我花開后百花殺的美所癡迷。 見過她,便知這世間只有她這一種美人。 巍巍宮廷之中: 中年帝王專注地描著手中畫卷。 高云鬢散,眉眼如霜。 連那眼尾處輕點的淚痣亦是動人心弦。 米有橋偷瞧了眼,又輕輕低下頭去。 那樣一個美人,便是連宦官也要動心。 他又想到了方應看手中的畫來,心中竟難得起了荒唐之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