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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樓臺夜夜笙明。 宋缺自宴上而出,靠在竹欄處醒酒。 夜風(fēng)生寒,隨行侍衛(wèi)拿來外衣,卻見那疏狂青年微微搖了搖頭。 “這樓倒是別致?!?/br> 侍衛(wèi)正欲退下, 卻聽那人低聲笑道,不由頓了頓,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高臺。 世家自是不缺水榭歌臺,讓宋缺微微有些詫異的是那高樓竟是由白玉做成??粗w無暇, 也是大手筆。 侍衛(wèi)見了那高臺便已了然。 初次入宮者瞧著白玉雕欄也總會問上一問, 于是伏身道:“那高樓名為驚鵲臺, 乃是九公主日常賞月之地?!?/br> 他說到這兒便已不說了。 在這宮中要想活得好些, 就只能說大家都知道的。至于其他,自然不是他能多嘴的。 侍衛(wèi)已退下。 宋缺自是知道驚鵲臺的。 一年前隋帝親征樓蘭,樓蘭使臣為表臣服, 獻上華服美酒數(shù)不勝數(shù),更有玉山三座。俱是藍(lán)田之色。 可卻因九公主…… 她并未說話,她只是看向了樓樓高夜,隋帝便如同失了理智。 那堪比國庫, 亂世之中可緩生計的玉山,盡數(shù)被建了那座聞名天下的驚鵲臺。 夜來生香,暖玉明央。 宮中人竟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夜已深了,寒風(fēng)露重。 拂過那人劍眉星目。 宋缺搖頭失笑, 正欲返回卻見那高臺陡然亮了起來。 像是珠玉一般, 簇簇生生地幽然明照。 也映出了坐在玉脂臺邊姑娘的樣貌。 她梳著未出嫁的發(fā)髻, 雙鴉嬛兒上系了軟軟的桃枝帶兒。烏色的發(fā)襯的那容色越發(fā)雪白。 吳裙已經(jīng)坐了很久了。 她很喜歡坐在高處,即使天上沒有星星也一樣。 那鑲了寶石的錦鞋兒隨著桃色裙帶微微擺動著。 宋缺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兒。 因為他已知道高臺上的姑娘是誰。 這世上除了九公主,誰也登不得那驚鵲臺的,便是獨孤皇后也不行。 那穿著粉桃衫兒的公主百無聊賴地看著天邊。 她手中還拿著方琉珠算子。 這算子自西域傳來,多為內(nèi)庭貴女解悶之用。 宋缺也不走了,索性疏懶靠在竹欄處,指尖輕點著郁郁翠色。 他是一個刀客,有些習(xí)慣自是改變不了的。 吳裙長睫輕輕眨了眨,那九宮算子便已自動解開。 露出里面的琉珠來。 她輕捻著琉珠看了會兒,又隨意扔下了高臺。 高臺下其實早有人候著,見那千金琉珠落下便連忙伸手去接。 這些內(nèi)庭宮人得了九公主賞賜,便也夠吃一輩子。 宋缺挑了挑眉,不由輕嘆一聲。 他聲音不大。 撿了琉珠的太監(jiān)面色一變,卻是立馬將珠子藏在懷里,面色小心的走了。 這世上總是貪心最要人命。 宋缺本是想提醒,最終卻是搖頭不語。 九公主手中落下的東西,隋帝又怎么會讓它流落在外呢? 這道理便是他久居宮外也知道,可卻總有人利欲熏心。 人總也該為自己的欲/望負(fù)責(zé)。 他嘆了口氣,突然有些興致缺缺。 那粉桃衫兒的公主卻似恰有所覺,微微回過頭來。 她之前一直瞧著月亮,背對高臺。 此刻那柔軟眉目便在寒月與暖玉下溶溶映著。 那是一汪清泉一般的姑娘,最美的是那雙眼睛。 宋缺總以為這位天下盛傳的九公主難免驕橫任性,就如同剛才的琉珠一般。 可當(dāng)他看到那雙眼睛時卻不由改變了主意。 那是一雙溫軟的沒有任何雜質(zhì)的眼睛,望著你時如同雪鹿微眨著長睫,那眼底泛起的桃花色無端讓人心軟。 宋缺或許已經(jīng)有些明白為何隋帝會舍不得她受一絲委屈了。 他勾了勾唇角,隨手拿起竹欄邊的外衫,笑入宴飲。 策衣閥主舉止行云流水,卻透著股磊落疏狂之氣,吳裙也緩緩笑了。 天微微將亮。 吳裙擁著錦被坐在窗邊。 她向來少眠,女官們都已習(xí)慣。 來回忙碌著在殿內(nèi)點上沉香,那郁郁風(fēng)香沾在粉桃兒的衫子上,靡靡動人。 宇文化及在窗外站了很久。 他天未亮?xí)r便在這兒候著。 隋帝九年三月,也正是今日。 那位開明帝王為他的珍寶散盡洛陽牡丹,一日之間滿城盡是桃花簌簌。 天下一百零八怪匠于城門之上各顯其藝。 眾臣跪拜。 小公主由穿著朱紅官袍的宇文化及牽著,自洛陽東宮緩緩踏著粉枝桃花而出。 她只是一個公主,甚至是一個只有封號與皇室有關(guān)的公主??蛇@世上再沒有一個公主能像她這般。 年老色衰的獨孤皇后目光微動,最終卻嘆了口氣。 文帝站在城門之上俯瞰遙遙江山。 待聞到幽幽桃花香氣之后,笑著轉(zhuǎn)身向他的珍寶伸出手。 宇文化及在城門之外便已松開了交纏握著的手。他目光沉沉地望著那粉衣桃簪的小公主,最終卻是笑了笑: “今日之后阿裙便可出嫁了。” 他話中語意不明。 鳳眼朱袍風(fēng)流颯颯。 吳裙微微斂下眉眼來。 細(xì)膩如雪的脖頸在熹光下曳曳動人。 她向來是個很安靜的人。 宇文化及也不在意。 只是伸手輕輕替她拂去發(fā)髻上沾染的桃花瓣兒,側(cè)耳低笑: “去吧。” 吳裙眸光微動,在萬人跪拜中緩緩登上了城樓。 金玉階梯在初日下褶褶生輝。 文帝一生清明,所有的榮耀都給了九公主。 宋缺立于百里高臺之上,靜靜地看著那天真的小公主攜朝色而來。 “要變天了啊。” “阿裙在瞧什么?” 文帝溫柔道。 他非弱不禁風(fēng)的文人,這大隋江山亦是從別人手中奪來。眉宇之間自有一股生殺威嚴(yán)之氣。 眾臣說那是帝王氣象。 而九公主便是帝王最后的仁慈。 吳裙若有所覺地看了眼隱于市間的重重樓臺。在看到那策衣寒刀時,目光微頓,最終卻緩緩搖了搖頭。 她心不在焉,隋帝也不生氣。只是笑著拍了拍手,便有一百零八怪仙自城上搖落。 那一百零八人相貌各異,體態(tài)也大不相同。 卻俱是著仙人高冠,齊齊愿彩而來。 樓下鼓聲震震,隋帝面帶笑意看著仙人玉童由鼓直上城墻千丈,宛如魚躍龍門。 他們手中有一百零八件寶物,天南地北,世間珍奇盡在其中。 穿著粉桃衫兒的小公主眸光微轉(zhuǎn),看向一旁靜立不動的高瘦怪面仙人。 仙娥嬌嬈已是隨行多時,可那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