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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永不回京?第70章花宴終(上)季行之出生始,便一帆風順。幼年以才思敏捷聞于眾,被冠神童之名。其后下場科舉,又連中二元,風光一時。河水縣人人皆謂他文曲星下凡。聽得久了,他都快信以為真,仿佛自己真是文曲星轉(zhuǎn)世。一眼可見錦繡人生,步步高升至封王拜相,至名垂千古。這樣的少年意氣與抱負,終結在十余歲那年。那個不知姓名的老道士樂呵呵地捋胡子,說出的話,成了從此懸于他頭頂?shù)囊话训?,不知什么時候會落下來。虛無縹緲的命格,定了生死。老道士說,他與薛成鈺命數(shù)相克,不能共事一朝。一句話斷送了所有他曾經(jīng)以為觸手可及的繁華前程。少年得志難免心高氣傲,但再如何,他也不敢去與那位遠在京城的長樂珠玉一較高下。薛成鈺之名,天下讀書人,莫不耳聞。母親以袖掩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父親暴跳如雷,指著老道士的鼻子說一派胡言。老道士不為所動,還是捋著胡子,只笑道,若是不信,你且再等一年,季公子到時必有一大災。一年后,冬至的那一天,他果真生了場大病,病到神智模糊,恍恍惚還看到了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一扇漆黑的大門。輾轉(zhuǎn)了三個月才康復過來,是母親去求那老道士得了解決的方法。事已至此,不得不信了。父親在家中日漸沉默,母親天天以淚洗面。當初被他光芒壓制的人聽了消息,個個笑得前仰后翻,等著看他笑話。有什么好笑的?他想。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心性反而靜了下來。他不再執(zhí)迷于功成名就、高官厚祿。對命格一事,也認了。只是他的母親不認,不甘心,詔山謁水,尋訪山林,居然真從一隱士口中得出了破解的方法。只要他一輩子不娶妻。母親惶惶不安,讓他選擇。只笑一聲,只安撫母親,這樣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果了。書院中交好的同窗皆來祝賀他,聚坐一堂,高談闊論。明月高樓,談笑聲里,他酹酒于地,心中微有悵惘,卻也不知道悵惘什么。之后也是一帆風順,蟾宮折桂,朝狀元郎,游馬京城,意氣風發(fā)。猶記那天,獻文路熙熙攘攘的人群,憑空散開的花一片迷了他的眼。他無奈一笑,勒馬橋頭停下,視線卻隔著花、隔著柳、隔著人群,對上了長街對頭高樓上少女的眼。她憑軒,青綠羅裙荼白腰帶,黑發(fā)像水一般落下,一言不發(fā),占斷風情。他微愣。卻也只是微愣。笑著轉(zhuǎn)身,不動聲色別開視線,與此同時心中斷定了她的身份。一直在同輩人之間被廣為議論的京城雙姝。某種意義上,她們滿足了男人對妻子的所有幻想,才情、家室、容貌。但這些,與他無關。任職宣州是他自己的選擇,少時的野心冷淡下去,回到家鄉(xiāng)為民一方,也不愧初心。他對京城無渴望,也不知道有人等了他那么多年。宣州的雪,歷年都很大,昭敏來的那一年也不例外。她自轎中下來的那一刻,萬里銀裝素裹瞬間蒼白寡。她笑著看向他,明艷奪目天地中央,目光是如此炙熱和決然。他拿傘的手都不由一僵。迎客石旁,她一字一句說出的話,夾雜在風雪里。至今他都覺得如夢。——季行之,我若心慕于你,你可愿娶我?風聲雪落都淡了。她滿足了天下男人的虛榮心。但那一刻,他只覺得辜負和憐惜。梅花傘曳向一邊,他為她擋落飄雪,聲音卻冷靜:“承蒙郡主錯愛。行之此生永不回京?!彼鬼?,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神情。永不回京。但到底還是回了京。收到母親的來信時,他覺得驚訝又疑惑。母親說是前往大昭寺燒香,遇上蘇夫人,順道去蘇府做客,現(xiàn)命他去京城接。但他在京中便對蘇家有所耳聞,都是不好的名聲,母親怎么會和蘇夫人交好?出于擔憂也出于顧慮,他還是上了京。上京前一夜輾轉(zhuǎn)難眠,心有愧意,適時宣州書府的學子也要入京趕考,他便以相送為由,不知道是在掩誰的耳目。“季夫人倒是生了個好兒子,我越瞧越是歡喜?!?/br>體型微胖的蘇夫人十指捏著繡帕,眉眼盡是笑意。季行之暗中皺眉。蘇夫人接著細細道:“說來呀,我府上的小女人如今初及笄,模樣也算過得去,隨她姐。一心想嫁個狀元郎呢?!奔拘兄偷靥а郏赣H卻避開與他視線相對,笑吟吟回道:“夫人是謙虛了,隨貴妃娘娘,那容貌怎能說是過得去,怕是傾城之容?!?/br>夜里他與母親吵了一架。母親說,本以為你選擇為官是為了位極人臣光宗耀祖,誰知如今縮在一個小小宣州,還不如辭了這官娶妻生子,不絕我季家香火。最后在母親含淚的目光里,他閉上眼,然后慢慢蹲下身,內(nèi)心冰冷一片,“娘,我這輩子,死,也不會娶妻的?!?/br>季夫人一愣,嚎啕大哭,最后被丫鬟攙扶著出去的。他也心煩意亂,不知怎么過的那一夜。他在蘇府呆的第二天,便見到了那位蘇家的四小姐。蘇夫人說肖想她姐蘇貴妃。但他所見,沒有一處眉眼是相近的。甚至,蘇佩玉的長相,和蘇夫人蘇尚書無一處相像。*徐禾真是后悔死了,媽的,昨天早點走哪來那么多事——他上輩子這輩子都沒認真喜歡過什么人,當然不懂這種單相思的痛苦。反正他現(xiàn)在都不知道昭敏那一腔深情來自什么時候,對季行之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知道季狀元有哪里好,值得他姐惦記到現(xiàn)在。但這種事吧,也沒什么對錯,難不成他還能把季行之綁過來不成,或者拿把刀架在季行之脖子上“要么娶我姐要么死”?得,都不用他爹動手,他姐會先把他掐死。她身為郡主,苦等那么多年,還孤身往宣州表白,本來尊嚴臉面盡失?,F(xiàn)在還要靠家里動手搶人、逼人,像她沒人要一樣。簡直能活生生被氣死。徐禾大早上,先來到昭敏郡主居住的院子里,敲門。敲半天,才聽到他姐有點疲倦的聲音,“誰?”徐禾:“我,讓我進來唄?!?/br>他等了一小會兒,門開了。昭敏郡主應該是一夜沒睡,依舊穿著昨日的衣服,精神也有些差。徐禾盯著她還有點紅的眼眶,問道:“你哭了?”昭敏掩飾都不想掩飾,翻白眼:“就你觀察得細致?!毙旌虥]覺得自己說錯話,他難得的浪漫一回道:“寺外山茶花都開了,我?guī)闳タ椿ò伞!?/br>昭敏被他逗笑了,但一點都不想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