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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過來的書生,油紙傘落地,記憶里也只是這句話。樹葉呼啦撕扯,窗戶吱呀作響。烏云翻涌、電閃雷鳴的夜晚,紅裙的佳人亭亭麗麗,抱書于窗邊。潔白的手指扶著長發(fā),隔著微涼秋雨望過來,純黑的眼眸里微有驚訝。無須流轉,已然萬物失色。學子用指甲掐自己的手,冷靜下來,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誰后,那種旖念便煙消云散了,心里悶悶嘆了口氣。學子低頭:“徐院士?!?/br>徐禾有點尷尬,“你又來了啊。”學子:“……”氣氛更尷尬了。他得彌補一下。徐禾把窗戶關上后,把手里的書舉起來,“你回來要繼續(xù)看這本書的么?”學子:羞憤欲死。他扯了扯唇角,都不知道現(xiàn)在抵死不承認還能不能挽回在徐院士心中的形象。徐禾見他那樣,樂了:“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感覺跟見不得人似的,這書挺好看的啊?!?/br>學子艱難啟齒:“您……您真覺得很好看啊?!?/br>徐禾道:“是挺好看的,一章弄死一個人,爽?!闭l碰主角誰倒霉。學子:總覺得是反諷。但他也正看到精彩處,心癢難耐,只能豁出面子從徐禾那里把書拿過來了。其實徐禾還是比較好奇:“鶴山書院的學子不都該準備明年春的春闈么,你怎么還有閑心看這種書呀。”學子有點害羞的撓了撓頭:“四書五經(jīng)我都看得差不多了,想看點這樣的書放松放松?!?/br>徐禾:“……厲害了?!睂W霸肅然起敬。學子忽然想起這位新來的大人是在天下第一學府國書院出來的,頓感自己言語有些狂妄,忙搖頭:“沒有沒有,就、就是最近壓力有些大?!?/br>徐禾看著他,雖說這個世界他身邊下場科舉的人,要么是薛成鈺這樣絲毫不放心上的神童,要么就是大胖娃這樣完全沒當回事兒的紈绔,但代入一下現(xiàn)代的高考,他還是能理解的,十年寒窗,待這一朝。徐禾道:“成吧,但你也不用廢寢忘食地看這些書,這書雖然爽,但到底沒什么用,”一秒化身教導主任的徐禾,默默道:“而且,看多了,容易得妄想癥?!蓖胱约盒〉艹扇?、美女如云。學子一笑,對徐禾道:“多謝大人關心。”徐禾對這種老早的種馬后宮向升級流已經(jīng)沒太大興趣了,何況還是文言文版。他回桌前時,又暗中打量了一下這個學子。洗得發(fā)白的藍色院袍、衣袖處甚至還有補丁。鶴山書院招的子弟無不是非富即貴之流,這個算是破格錄取的貧困生?徐禾翻開一個數(shù)獨,被自己想法逗笑了。某一日,他受院長所托,去南面取書時。自頂樓樓梯,往下望,算是知道那個學子為什么只在北面了。哪是什么壓力大去排遣啊,他根本就是在南面被排擠,不得安寧。徐禾就親眼看著那個學子,哪怕專門選了個角落里看書,還是有各種各樣的人、事,去干擾他。砸過來的紙團,從天而降的水,各種人嘻嘻哈哈的聲音藏在書后面。徐禾:“……”院長大人正在和他說話呢,“聽聞小公子在國書院時,與薛家那位公子交好?”徐禾一時沒回過神,聽到院長的話,點頭:“嗯?”反應過來,“嗯?!?/br>院長斟酌了會兒,眼中有光:“薛公子幼年便以聰慧舉世聞名,在下一直好奇長樂珠玉是何等風姿,或許鶴山也可效仿一二?!?/br>徐禾:“……”他有一種迷之現(xiàn)代的代入感。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應該說薛成鈺如何勤奮,頭懸梁錐刺股,之類的。可能院長想聽的也是這個。但是徐禾思來想去也沒想到薛成鈺有什么勤奮之處。徐禾:“……哦,他呀,大概就是聰明吧?!?/br>院長:“……”徐禾指著角落里那個學子,道:“院長,那個學子,我看著和這里其他人都有些不同,他是何人?”院長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一愣,隨后搖搖頭,神情有些復雜,嘆息一聲:“他呀,是我破了書院規(guī)矩錄進來的一人,幼年也是聰慧的、才思敏捷,誰知長大后反而愚笨了。去年秋闈公榜,也在末流,堪堪擠進秀才的行列。”徐禾:“這樣啊。”——鄉(xiāng)試末流的人跟他說四書五經(jīng)看遍了?要么就是這哥們糊弄他,要么就是這小子在藏拙。不過很大可能是后者。徐禾看著那個一臉無奈把頭上的紙團摘下來的學子。若有所思。他不能插手這些事,插手了可能對那學子更加不利。但按照套路,明年春闈公榜之日,應該就是他打臉眾人時候。只可惜他還在錦州,不能去京城恭喜他了。院長忽然又悄悄道:“小公子可知明年春闈的考官是何人?”徐禾不知道他為什么問這個:“怎、怎么了?”院長緩緩笑了:“我聽人說,考官極有可能便是薛家的那位公子?!?/br>徐禾:“……薛成鈺?”院長點頭:“正是。”徐禾:……怪不得你要問我薛成鈺的事。*徐禾就守在鶴山書院的藏書閣里,慢慢的,也了解到了那小子叫柳如意,乍一聽這名字徐禾還以為他是個姑娘呢。如意如意,但他這名字倒是取得吉利。可能因為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徐禾總是一下不小心就把他喊成柳吉利,在彼此尷尬好幾回之后,他才默默改正了過來。柳吉利……不,柳如意兄終于把這邊的書快要看遍了。徐禾好奇的,“你真的就不膩么?”要知道這古代的升級流還處于腦洞貧乏、一味收妹子打臉的無腦階段,他作為一個資深讀者,看一本都看不下去。柳如意朝他靦腆一笑,“其實也差不多看膩了,但實在閑的無聊。”徐禾想了想,又有點可憐他在南面都不能好好看書。跟院長說了一聲,算是違了規(guī)矩,從南面帶出了一些明經(jīng)之類的書籍,給他:“你四書五經(jīng)不看了,看看算術明經(jīng)吧。”柳如意一愣,認真笑了,很干凈也很純澈:“謝謝?!?/br>徐禾道:“嗯,等著你蟾宮折桂。”柳如意的手指負壓在藍色薄皮的書本上,不去問他為什么對自己報有這樣的期許,也不自卑于鄉(xiāng)試的成績名次,只是很輕地笑道:“我會的?!?/br>徐禾還是挺欣賞他的。這是一個對生活挺看的開的少年。被排擠被打擾,也不氣不惱,換個地方繼續(xù)美滋滋看書。同舍生都是富家子弟、書童鞍前馬后、衣食富麗光鮮,他一個人吃著饅頭喝著粥,倒也悠然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