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事放到一邊，開始討論起學(xué)問來。

    留在家里的林清婉剛剛迎來第一個客人。

    周刺史是便服過來的，只帶了個長隨，看見林清婉便忍不住苦笑一聲，“郡主太沖動了，還是趕緊把外面的架勢撤回來，以免將來后悔?！?/br>
    “周大人先里面請吧，”林清婉展顏笑道：“將來我后悔不后悔我不知道，但現(xiàn)在我是不悔的。便是后悔也不是為利益，只怕會給你和百姓們添麻煩。”

    周刺史搖搖頭，隨她進(jìn)屋，“我能有多少麻煩？這么一門掙錢的手藝交出去真的不心疼？”

    林清婉哈哈大笑道：“只要我手上有人才，何愁技藝？”

    周刺史不信。

    林清婉將人請到花廳，讓人上了茶才道：“那是因為你們對匠人有誤解，只要你們肯鼓勵，工匠們都是心靈手巧之人，百人中只要有一人想出改進(jìn)的方法，點滴累積總會匯成河流，到時還愁沒有技藝嗎？

    我家的草紙就是這么做出來的?！?/br>
    周刺史嘆氣，“也就是說你不變了？”

    “還請周刺史助我?！?/br>
    周刺史便起身對林清婉揖了一禮，“郡主放心，我會下令規(guī)范市場的，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但在蘇州，紙業(yè)就亂不起來?！?/br>
    “多謝周大人?！绷智逋窕囟Y道：“揚(yáng)州也不必?fù)?dān)心，孫大人和劉大人會幫忙的。至于其他地方，”

    她微微一笑道：“倒暫時不用擔(dān)心，不是誰都有膽魄走出蘇州的。”

    周刺史微微頷首，起身道：“那下官先回去安排了?！?/br>
    “我送周大人?！?/br>
    林清婉親自將人送出去，到了門口，周刺史便低聲道：“多謝林郡主為天下寒門學(xué)子做的事?！?/br>
    林清婉詫異的挑了挑眉，抬頭看向他的眼睛，微微一笑道：“不必謝，不過是繼承兄志，不丟先祖的臉罷了?！?/br>
    周刺史拳頭一緊，果然，她是有意為之的，她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和影響。

    周刺史升深吸一口氣，退后兩步對她一揖到底，起身又對著林江墳?zāi)沟姆较蛞灰?，這才大踏步離開。

    林清婉不偏不倚的受了他的禮，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

    “姑奶奶？”林管家滿眼不解的看著她。

    林清婉看著周刺史離開的方向笑道：“上天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所以給了我們周刺史做父母官?！?/br>
    林管家滿頭霧水，他完全沒聽懂林清婉和周刺史的機(jī)鋒。

    林清婉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道：“走吧，回去呆著，看看今天還有沒有客人來。”

    林玉濱下學(xué)后把她們的石先生帶回來了。

    石賢不是第一次來林家別院，這次卻是再認(rèn)真不過的打量著，林玉濱假裝沒看到她眼里的探究，側(cè)身道：“先生里面請，姑姑現(xiàn)在多半在后院呢?！?/br>
    石賢笑，“我聽說你們姑侄倆人還在后院開了塊地種莊稼呢，稻秧可插了？”

    “插了，還是姑姑帶著我和佑堂兄插的，先生想去看看嗎？”

    “若是你姑姑和你不介意的話?！?/br>
    等林清婉收到消息迎出來時倆人已經(jīng)走到了二門處，林清婉笑道：“貴客蒞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石賢忍不住笑道：“郡主居所若還是寒舍，那我等連蓬門蓽戶都算不上了?！?/br>
    “石先生今次來是專門來打趣我的？”林清婉扭頭對林玉濱道：“快去洗漱吧，我來招呼你先生。”

    石賢笑道：“知道你寶貝侄女，玉濱，你去用茶點吧，我與你姑姑說些話。”

    林玉濱臉一紅，她身體弱，徐大夫要她養(yǎng)身，每天要少吃多餐，所以每次下學(xué)回來就要先喝半碗湯，再吃些茶點。

    這個習(xí)慣不小心被同窗們知道了，大家都笑她嬌氣，每次一下學(xué)就用這話打趣她。

    第153章 公開（三）

    石賢沒有去花廳，而是提出想看看林清婉種在后院的莊稼。

    那片地不僅有稻田，麥田，還懇出一塊地來種了瓜果蔬菜，石賢問，“都是郡主種的？”

    林清婉道：“有玉濱和侄子幫忙?！?/br>
    “那也有心了，”石賢見幾株冬瓜苗已經(jīng)爬上了架子，伸手摸了摸它充滿生機(jī)的藤條，突然就將準(zhǔn)備好的話丟在了腦后，她回過神來目光炯炯的看著林清婉道：“先秦是以軍功授官，進(jìn)爵，到漢時以察舉制代之，不論東漢時察舉制如何混亂，在此制成時的確為國取材無數(shù)。”

    林清婉頷首，她也是學(xué)歷史的，自然知道這點，無論一個制度剛開始如何先進(jìn)，適宜，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只會越來越**。

    一是它已經(jīng)不適宜那個時代；二是利益使然，在摸透它的規(guī)律后，自然有人特意謀之。

    那樣它就再發(fā)揮不了它的作用。

    “察舉后是九品中正制，雖改自察舉制，但魏晉時卻能肅清貪腐，為國家選出了不少有才之人，而門閥士族便由當(dāng)時起，至隋時才有科舉制，”石賢頓了頓道：“林郡主，我不知你知不知道，隋亡雖有煬帝剛愎自用，好大喜功的原因在，但開創(chuàng)科舉也是一大原因。”

    當(dāng)時門閥士族興盛，隋煬帝要開創(chuàng)科舉，直接便觸及了他們的底線，不然也不可能各地起義，且看當(dāng)時領(lǐng)兵造反的都是些什么人就知道了。

    林清婉眼睛一亮，看向石賢，“倒忘了，石先生出自史學(xué)大家，家中莫非有隋唐時的史記？”

    石賢揚(yáng)眉一笑，“林郡主似乎對史學(xué)很感興趣?！?/br>
    林清婉輕咳一聲道：“追尋先人足跡是一件很令人喜悅的事?！?/br>
    石賢臉上的笑容忍不住更真切，“這話倒像是我母親說的一樣，歷史能予人警示和指點。林郡主既然愛史就該知道你現(xiàn)在做的事有多危險，唐亡后，梁帝為獲支持大量取用世家，這才九品制與科舉制并重，當(dāng)時是不得已而為之，可現(xiàn)在已是尾大不掉，食之如蠟，棄之卻有可能斷足。

    而現(xiàn)在想要把這尾巴砍掉，焉知你不會成為那條失去的臂膀？”

    “石先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是個住在鄉(xiāng)下的寡婦，如何能為一國臂膀？”

    石賢道：“郡主敢將草紙的價格定得這么低，又敢將草紙的配方公布出來，可不為一國臂膀？”

    林清婉不語。

    石賢也不再繼續(xù)，她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遞給她，“這是我妹夫托我交給你的?！?/br>
    林清婉挑眉看向她。

    石賢笑，“放心，不是私相授受，若你那族侄有意去盧氏家學(xué)便將持這封手書上青峰山。他說，郡主如此大義，那她看重的子侄總不會太差?！?/br>
    林清婉接過信，行禮道：“請石先生替我謝過盧先生。”

    石賢頷首，嘆氣道：“希望郡主能夠保重。”

    林清婉見她目露擔(dān)憂，便忍不住笑道：“石先生，在朝中很多大臣的眼中我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寡婦罷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