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形其狀，好似癲狂。

    眾人皆驚：皇上這是得了失心瘋吧？

    從皇后薨逝，皇上強攔著不讓入殮封棺開始，就讓人感覺到不對勁兒了。更別說他不顧勸阻，執(zhí)意留在殯宮，不理朝政，都要陪著姚氏的棺木了。

    三公都是朝中老臣了，俱都見識過皇帝當(dāng)年對姚氏的癡迷。

    皇帝忽然這般模樣，還真不讓人意外。

    這算什么？紅顏禍水？美色誤國？

    周太傅心里甚至不厚道地期望，皇帝可以一直這樣下去。這么一來，長女皖月大概就安全了。

    他心想，難怪皇帝會想到賜死皖月，原來是真的得了失心瘋。

    周太傅的憤恨不安竟然減輕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淺淺淡淡的慶幸和同情。

    皇帝性子古怪，喜怒無常，近來又不把人命當(dāng)回事。他甚至覺得，換個皇帝也挺好的。

    但這念頭剛剛升起，就被他強壓了下去。

    “皇上何時能夠痊愈？”

    孫太醫(yī)定一定神，沉聲回答：“這個，不好說?！彼ｎD了一下，續(xù)道：“心病還須心藥醫(yī)，若是皇后娘娘還在世，或許能……”他搖一搖頭：“歷來得失心癥的，很少能有痊愈的，只能慢慢調(diào)養(yǎng)。”

    “那可該怎么辦？”周太傅皺眉，“皇上若能痊愈還好，可若是……”

    他話沒有說完，但在場諸人都清楚他的未竟之意。

    秦太師胡須輕顫：“皇上自有上天庇佑，肯定能夠痊愈。只是皇上如今這樣，不宜給更多的人知道。”

    如果讓天下百姓知道皇上瘋了，那還了得？

    秦太師瞧了太子蕭瑾一眼，續(xù)道：“只不過政事……”

    一直沉默的太子蕭瑾忽道：“孤自當(dāng)為父皇分憂?！?/br>
    皇帝染恙，太子處理朝政，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更何況，先時皇帝因為姚氏的緣故，不理政務(wù)，朝中諸事均由太子定奪。

    是以，并無任何人提出異議。

    ☆、蘇凌繼位

    兩日后, 程尋才見到蘇凌, 就在西苑的偏殿里。

    兩人并排而坐。

    蘇凌精神不錯, 只臉色有些蒼白，眼下也有一點青黑。

    程尋看他這般模樣, 自然心疼。見旁邊無人, 她上前一些，低聲問：“怎么樣了？你傷好了嗎？還疼不疼？”

    輕輕搖了搖頭，蘇凌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好了不少, 不要擔(dān)心?！?/br>
    “雖然說照顧生病的皇上是孝道，可你也該愛惜自己的身體?！背虒@一口氣, 面顯憂色，“你要忙著朝政, 又要伺候皇上……你自己還得養(yǎng)傷呢。一看你的臉色就是沒休息好。自己身體都不好, 又怎么能照顧別人？”

    聽她話語之中盡是對自己的擔(dān)心，蘇凌不著痕跡地?fù)P了揚眉，含笑看著她：“不礙事，我有分寸的?！?/br>
    “你別犟，如果撐不住, 就不要強撐, 你即使真想盡孝, 也要量力而行?；噬现滥闶軅?，他也不會怪你?！背虒ぐ櫭?，輕聲問，“對了, 皇上的病情有好轉(zhuǎn)么？你還需要伺候多久？”

    看他臉色，分明是許久沒休息好了?；实墼琰c痊愈，他就不用侍疾了吧？

    “嗯？”蘇凌眸光微閃，略一沉吟，方道，“不好說?！?/br>
    “很嚴(yán)重？”程尋心說，看蘇凌的神色，似乎情況不大好，“我需不需要去看看？”

    “不用。”蘇凌皺眉，“他現(xiàn)在思緒紊亂，不大認(rèn)人，有時還會叫罵著胡亂傷人?！?/br>
    程尋瞬間睜大了眼睛，下意識道：“那你在他身邊照顧，豈不是很危險？太醫(yī)怎么說？”

    “太醫(yī)開了些讓他安定的藥，睡著了會好很多?！碧K凌伸手摸了摸呦呦的發(fā)頂，輕聲道，“放心，還傷不到我?！?/br>
    程尋輕輕“嗯”了一聲，心中卻想，不認(rèn)人，會傷人、睡著了會好很多，這是精神出了疾病吧？

    她心念微動，莫名想起里的場景。那里面皇帝后來也是精神不大正常了。她暗暗搖頭，趕走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不一樣的，蘇凌告訴她，他不會殺皇帝。而且，時間也對不上啊。她的蘇凌，不是里的蘇凌。真實情況明明是皇帝自己傷心于姚皇后的離世才會崩潰失常，和蘇凌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說不定皇帝這樣，蘇凌還擔(dān)憂難受呢。不然也不會不顧自己的傷勢在皇帝跟前侍疾了。

    看一眼蘇凌眼下的青黑，程尋心里一軟，憐意頓生。她主動握住了蘇凌的手，干巴巴地安慰：“你也不要太擔(dān)心了，有那么多太醫(yī)在，皇上不會有事的，他會好起來的?！?/br>
    她知道蘇凌和皇帝父子關(guān)系說不上多好，不過近兩年來看著似乎是和睦了不少。他父親生病，他忙前忙后侍疾，她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口頭上安慰幾句了。

    蘇凌“唔”了一聲，輕聲道：“希望如此?！?/br>
    程尋又嘆一口氣，有意轉(zhuǎn)移話題：“誒，前天你生日，你那么忙，我也沒見到你。我還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呢?！?/br>
    她說著取出一個細(xì)長的匣子來，遞給蘇凌：“你打開看看。”

    她仰著頭看他，秋水樣的眸子里寫滿了期待。

    蘇凌在她充滿期盼的目光中打開了匣子，見是一支簡單干凈的白玉簪。他揚了揚眉：“嗯？”

    “你以前送我簪子，我也還你一個?！?/br>
    蘇凌笑笑：“很好，我還以為，那天的平安符，就是你準(zhǔn)備的生辰賀禮呢。”

    “不是，那是特意給你的，和生辰?jīng)]關(guān)系。不一樣的?！背虒[了擺手，有些遺憾的模樣，“可惜那天沒給你準(zhǔn)備壽面?！?/br>
    “現(xiàn)在補也來得及啊?！碧K凌不以為然。

    程尋斜了他一眼：“江嬸說，生辰只有提前過，沒有推后過的?！?/br>
    “那就當(dāng)是提前過下個生辰?！碧K凌隨口接道。

    程尋眼中不覺漾出了笑意，輕輕推了蘇凌一下：“都快一年了，這提的也太靠前了?！?/br>
    蘇凌勾一勾唇角，心情好轉(zhuǎn)了不少：“那就只能等下一個生辰了？”

    “那就下一個生辰?！背虒ぶ刂攸c頭。

    午后的陽光穿過窗欞灑了進(jìn)來，暖洋洋的，也勾起了人的困意。

    蘇凌這段時日，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此刻陽光正好，呦呦又在身邊，心放松下來后，不覺困意來襲，他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

    程尋更加心疼：“你困了嗎？要不要睡一會兒？”

    “好?！碧K凌唇角勾起細(xì)小的弧度，直接將頭靠在了程尋肩上。

    程尋微微一怔，轉(zhuǎn)頭看看蘇凌，她想了想，輕輕搬著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腿上。

    蘇凌猛地睜開眼：“嗯？”

    “這樣你能自在一點?！背虒そ忉?，臉頰卻一點點紅了。

    她以為蘇凌是去寢宮休息呢，沒想到他竟然就這么靠著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