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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點點頭,先把盒子放在柜臺上,“擺出去吧,價格我都在里面的紙條上標記了?!?/br> 說著,她就轉(zhuǎn)身往剛才趙瑩提示的方向看去,然而話音還未落下,就聽那邊哐啷一聲,緊接著就是瓷器落下來摔碎的聲音。 這聲響在安靜的糕點屋中顯得尤為刺耳。 這下,不光是元鷗,就連店里的其他客人也都往那邊看去。 事故發(fā)生地是一個角落,那張桌子邊只坐了一個女人:大墨鏡,手邊的帽子,一切都跟趙瑩描述的一模一樣。 此刻,她正呆立在桌后,小桌也因為她猛然站立的動作狠狠晃了一下,上面擺的咖啡杯站立不穩(wěn),在桌面滾了幾圈之后掉落在地,摔得粉碎,暗褐色的液體迅速蔓延開來。 如果是普通的客人遇到這種情況,正常的反應(yīng)都是手忙腳亂的道歉,可是她就這么呆呆傻傻的站著,看著柜臺那里的元鷗,嘴巴張了張,似乎要說什么,可始終沒有聲音發(fā)出來。 店里的客人開始竊竊私語,看著這個舉止詭異的女人交頭接耳。 在于她搖搖對視的幾秒鐘內(nèi),元鷗突然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熟悉感在自己的四肢百骸迅速蔓延開來,瞬間將她整個人攻占。 就好像已經(jīng)塵封多年的種子,本以為它已經(jīng)悄然死去,卻在一瞬間驟然崩裂,然后在你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已經(jīng)飛快的生根、發(fā)芽…… “小老板!人跑啦!”趙瑩焦急的聲音穿透元鷗的耳膜,終于讓她回過神來。 原來就在她發(fā)愣的那么一小會兒,對方已經(jīng)神色慌張的奪門而出,甚至連桌上的錢包、帽子都忘記拿。 元鷗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追了出去,徒留一室面面相覷的人。 女人踩得是高跟鞋,而且平時也并沒有跑步的機會,所以僅僅在沖出去幾米遠就被元鷗一把抓住,然后用堪稱兇狠的動作用力掀飛了墨鏡。 臉上唯一的遮擋物消失,露出來一張略有歲月痕跡卻依舊美麗無比的臉,這張臉,元鷗曾經(jīng)那樣熟悉。 那個字眼在她的喉頭無比艱難的滾了幾滾,終究還是擠了出來,“媽?!?/br> 隨著這一聲媽,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無數(shù)已經(jīng)蒙上了塵埃的記憶碎片粉然飛揚,像刷刷旋轉(zhuǎn)的走馬燈,像深秋寒風(fēng)中的落葉,像冬日灰色天空中呼嘯的雪花,在元鷗腦海中肆意翻飛: 眼角烏青的女人面容扭曲的微笑,“小鷗,快拿著,媽偷偷從他口袋里掏的,去交學(xué)費!” 無數(shù)器物落地的聲音中,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靠近,他不斷揮舞著拳頭,對著抱著自己大腿的女人狠狠砸著,“臭婊子,拿了老子的錢去養(yǎng)賠錢貨!” 年幼的元鷗像泥塑一樣呆呆的站著,身上掛著個破舊的書包,臟兮兮的小手里還捏著一把同樣臟兮兮的零鈔。她看著披頭散發(fā)的女人聲嘶力竭的沖自己喊,“跑啊,跑??!” …… 女人的瞳孔在一瞬間劇烈收縮,然后像是被開水燙了一樣開始拼命掙扎,“不是,你認錯人了,我不” “你當我瞎嗎?!”元鷗的腦子嗡嗡響,她的嘴唇發(fā)顫,聲音幾乎撕裂,眼珠子都隱隱發(fā)紅,“還是你真的傻逼到以為這種狗血電視劇中的招數(shù)能在現(xiàn)實生活中適用?!” 像是被吼懵了,對方在瞬間的呆滯后終于崩潰,兩只眼睛里洶涌的流出眼淚。 心情無比復(fù)雜且煩躁的元鷗用力搖了搖嘴唇,一把鉗住她的胳膊,“我們需要談一談。” 半個小時后,碧竹茶室。 之所以選擇在這里,是因為它是距離糕點屋最近的一家注重隱私且有隔音包間的場所。 包間里,元鷗和盧云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一張桌子,兩人一言不發(fā)。 能生出元鷗這樣容姿過人的姑娘來,盧云必然也是美人一個。只不過之前的日子太過不順遂,心里發(fā)苦,皮膚粗糙不說,容貌也是大打折扣。直到這幾年因禍得福脫離了苦海,這才算是漸漸地養(yǎng)過來了。 然而此刻的盧云眼眶紅腫,這種程度顯然不是剛才那一場哭泣所能達到的。 她偷眼看了看元鷗,嘶啞著嗓子率先開口,“這些年,你過得怎么樣?” 元鷗冷笑一聲,聲音中不乏譏諷,“暗自觀察了這么些天,還用我說嗎?” 盧云的眼中再次蓄滿淚水,不過還是強忍著沒有讓它們落下來。 她掩飾性的垂下頭,略顯神經(jīng)質(zhì)的重復(fù)了幾遍,“對,說得對,說得對?!?/br> 看著當年突然消失,現(xiàn)在又突然出現(xiàn)的母親,元鷗自己也說不清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恨嗎? 愛嗎? 抑或是在經(jīng)歷了幾年的艱辛之后已經(jīng)心如死灰? 她自己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在令人窒息的尷尬氣氛中,盧云忽然別過身子,低頭把自己的長發(fā)都撥到一邊,露出來從右耳后方一直到斜著蔓延到頭頂?shù)模瑢⒔值鸟斎藗獭?/br> “我知道我沒盡到當媽的責任,可是我沒辦法小鷗,那時候我差點就死了,周圍的鄰居沒有一個出來勸架的,我渾身是血,肋骨都斷了一根,大半夜的像狗一樣爬到馬路上攔車,差點被人壓死?!?/br> 說到后面,盧云的聲音已經(jīng)哽咽的說不下去。她低著頭,可是元鷗還是能看見有大顆大顆的水滴從她臉上噼里啪啦的落下來,然后迅速在衣服上暈染開來。 “我,后來我怕他再對你,對你下手,一好了就求老張帶我回去找你,可是,可是全村的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盧云像是瘋了一樣,抬起水淋淋的臉看著元鷗,泣不成聲,“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我就覺得自己瘋了!我的女兒不見了!可是他們沒人知道!都是鄰居啊,我差點被打死的時候他們不管就算了,可是你還是個孩子啊,他們怎么能這樣!” 她的全身都在哆嗦,嘴唇打顫,說的話也全都像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直接從體內(nèi)深處擠出來的嘶吼,聲聲句句都帶著血,沾著淚。 元鷗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能哭成這樣的樣子,能難過到這個地步,此刻的盧云看上去幾乎就要崩潰,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又或是能不能上前安慰。 盧云說的事情其實并不罕見,在他們那樣貧窮落后的地方,作為一個外來的媳婦,一旦出了什么事,哪怕是人命,村民們都會遵循著多少年來不成文的規(guī)矩,無條件的維護本地居民…… 略一平靜,盧云又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三年多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沒人知道你在哪兒?!?/br> 她質(zhì)問過當?shù)氐呐沙鏊?,可是對方敷衍調(diào)查之后就說這明顯屬于離家出走,只是象征性的責備了元鷗的父親一番就揭過去了。 盧云覺得元鷗身上沒有錢,肯定走不遠,也曾在當?shù)?,甚至是本省發(fā)過尋人啟事,可惜一無所獲,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