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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 竭力不讓碗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見他們一道過來便笑:“怎么了?” “沒怎么,陪你待會兒?!鞭稍乱获R當先地坐到了他對面的長凳上, 拎起酒壺就倒了好幾碗酒。另幾人也各自坐下, 楊川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狀似輕松地道:“張儀, 你若有什么心事, 拿出來跟我們說?!?/br> “心事?”張儀眸光微凌, 繼而又笑起來, “門達的事了了后, 我想跟你們走江湖去?!?/br> “噗——”奚月楊川不約而同的一口酒噴了三尺遠。 然后奚月瞠目結(jié)舌地看他:“你認真的?!” 只見張儀神色一黯,她旋即意識到這話容易讓人誤會,趕忙又說:“我沒別的意思,走江湖什么人都有,聽聞南宋時還有位獨臂大俠1,功夫好得很。只不過,這事辦妥之后,錦衣衛(wèi)必會上下肅清,從前的袁大人多半也會回來。你若留在京中,榮華富貴是能享一輩子的,若去走江湖,那可就又兇險起來了。” 張儀嗤笑著搖頭:“我寧可去品品江湖上的兇險。”他嘆道,“江湖上再怎么樣,還是名門正派居多、俠義者居多,一個義字當頭,總還能邪不壓正。但這京里、這朝堂之上,卻有功名利祿諸多誘惑,激起的都是人心底最貪婪的欲|望?!?/br> 張儀說著喝了口酒:“早些年,還有于大人那樣的清正之官,可如今呢?天子昏聵,jian佞當?shù)?。自然,若太子有為,或許可好一些,但再之后呢?誰說得準?真是想想都煩?!?/br> 奚月聽著,不得不說:“這倒是個道理……” 江湖上再怎么樣,都不像朝堂有這樣多的權(quán)勢金錢可爭。單這一條,就可以讓江湖比朝堂干凈許多。 豪杰們爭奪絕世秘籍,不想爭的大抵都還可抽身不理,但權(quán)勢斗爭就不一樣了,旁人把你攪進去,由不得你。 “那行,事成之后,我們就一道走江湖去?!鞭稍抡f著傲然抱臂,“你是想入我們白鹿門,還是想進蕭山派?我可先說清楚,我們白鹿門不隨意收徒的,一記千斤指名震江湖,你若不來,日后可別后悔!” 這話一聽就是故意挑釁,楊川摒著笑瞥她,朗然接口:“我們蕭山派那也是名震四方的,兩重訣專抵白鹿門的千斤指。再說,白鹿怪杰脾氣古怪,你能不能拜入白鹿門她說了不算,到時若被奚先生轟出來,你丟不丟人?” “你說誰脾氣古怪?!”奚月拍桌瞪眼,“我告訴我爹?。 ?/br> “我錯了我錯了?!睏畲ㄚs忙拱手,屋里的氛圍在爭吵抬杠間變得十分輕松,曾培邊喝酒邊一拍張儀:“咱不能在他們夫妻間站隊。我看這樣,咱哥倆回頭單獨走江湖去。內(nèi)功不行,咱就鉆研鉆研外功,立個門派就叫……就叫錦衣門吧!獨創(chuàng)一套繡春刀法,然后……” “然后氣死錦衣衛(wèi)?”沈不棲突然插話。 曾培撓頭:“好像是有點砸場子。” 屋里一片歡樂,張儀邊聽他們抬杠邊丟了片臘腸在嘴里嚼著。這酒樓是四川人開的,臘腸也是川味的臘腸,微辣有嚼勁,搭著喝酒正合適。 奚月看他這一臉悠哉,并不太像心情沉悶的樣子,又想了想,索性斂住笑容,實話實說了:“哎,不跟你開玩笑了,我們今兒來找你,主要是怕你因為這胳膊的事……心情不好。我們商量了一下,你若心里憋得慌,想哭想罵人都隨你,想打人泄憤我和師兄也扛得住,你別自己悶著?!?/br> 張儀就覺得他們適才的說笑都有那么一分刻意的味道,聽到此方明白了,一哂:“我沒有,我真沒有。” 一屋子人都擔(dān)憂地看著他。 張儀噙笑又喝了口酒:“足足兩個多月,每天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滋味,你們沒經(jīng)歷過。我現(xiàn)下當真覺得活過來就是穩(wěn)賺,別的都不重要?!?/br> 真的? 幾人打量著他的神色沉郁不言,張儀忽而一蹙眉頭:“唔……不對,也不是。” 他說著擱下了酒碗,眼底一股他們都沒見過的恨意直逼出來:“可以的話,我很想手刃薛飛或門達?!?/br> 文華殿里,門達駭然打了個哆嗦,太子飲著茶,笑了一聲:“別緊張嘛,門大人?!?/br> 門達脧了眼太子手邊的那一摞罪證,強自沉著氣:“臣在朝為官多年,又執(zhí)掌錦衣衛(wèi),平日查辦官員,難免得罪了人,是以……” “知道,孤知道。一些連名字也不敢署上一個的江湖人士送來的所謂證據(jù),孤不信?!碧涌谖禽p飄,說得門達莫名瘆得慌,“若不是大人主動來問,孤都不想多提此事。等到父皇病好了,孤一定為大人辯白一二,必不讓父皇冤枉大人。” 太子端然是在安撫他,可他愈發(fā)怵得慌。 殿中靜了靜,門達又道:“那個張儀,殿下您看……” “這不是父皇還沒發(fā)話么?”太子平淡地笑笑,“你放心,他那一身傷,且得將養(yǎng)些時日才能好,在此之前想來鬧不出什么風(fēng)浪。” 門達不得不將一口氣強咽下去,憋了半晌,只得道:“殿下說的是?!?/br> 門達無功而返,告退的時候顯然負著氣。文華殿中寂靜了半晌,太子胸中一股無名怒火呼之欲出,最終化作一聲冷笑:“來人?!?/br> 一個宦官無聲地穩(wěn)步進殿,太子眼中幾許寒氣直逼著殿外:“去給我盯住了門達和薛飛。父皇病重,別讓他們節(jié)外生枝?!?/br> 此后的幾日里,朝中的氛圍安靜。好像人人都察覺到了一股暗潮在無形中洶涌而至,只是不知這潮水會往哪兒拍,便都不敢妄動半分。 所有人都在靜靜蟄伏著、觀察著,祈禱在暗潮涌至眼前的那一刻,可以及時反應(yīng),全身而退。 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京中下了一夜急雪。雪花自入夜時分開始飄,不過半夜就已積了很厚,又一直下到天明。 人們在清晨推開門窗時,都因外面的銀裝素裹而愣了一愣。 但便是這樣厚的積雪,也分毫沒能冷卻飄散開的消息引起的熱議。 “聽說皇上不好了。” “說是已留了遺詔,免宮妃殉葬?” 正月十七,在一片積雪初融的寒涼中,喪鐘鳴響。 “咚——” 百官大慟,萬民哀悼。 “咚——” 江湖朝野,一片震蕩。 “咚——” 新君即位,萬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