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咽了口口水，連忙跑了出去，“那個，我去送送她們！”

    圓月如一樽精美的銀盤，高高懸掛于夜空之上，淡淡的月華穿透云層漫灑在大地上，起伏的遠(yuǎn)山偶爾響起幾聲鳥鳴，今夜的夜色很亮，照得能看清村間的小路，行走間只需一盞小燈籠即可。

    村路彎彎繞繞，湯妧跟段錦走在前頭，打著燈籠，兩人一起將耳朵豎得高高的偷聽著后頭錦娘同譚雁秋的對話。

    這是錦娘頭一次見到譚家東家，這名以女子之身扛起譚家大業(yè)的姑娘在臨陽縣是極為出名的。譚家一直是臨陽的富戶，前任東家譚清衡也是有名的善人，時常救濟(jì)窮人，偶逢災(zāi)年更會搭棚施粥，幫助鄉(xiāng)親，譚家一直有著仁商的名聲。

    偏偏這樣一位善人，卻在子嗣上受了難，早年也曾有過一個兒子，生的聰明伶俐，經(jīng)商亦有頭腦，卻不想在外出游歷時碰上了山洪，不幸喪生。

    譚清衡得知消息后幾乎是日行百里，馬不停蹄地趕往了失事地點，刨出了兒子的尸身。他強(qiáng)忍著悲痛將兒子帶回了臨陽，主持好一切將他下葬，他表現(xiàn)得一直很理智，讓很多人覺得他似乎并不傷心，然而卻在兒子下葬后的第二天，譚清衡一夜之間白了滿頭青絲，那時，他似乎不過四十。

    這件事情當(dāng)時讓很多臨陽人都唏噓不已，暗自抱怨上天不公。

    后來他身下便一直沒有所出，偌大的家業(yè)面臨后繼無人的局面，許多同宗同族的人都冒了出來想要過繼一個子孫給他，情面上說得倒是好聽，不過是圖謀譚家的家業(yè)罷了。

    直到十七年前，譚清衡終于得了一位千金，眾人以為之后還會有子嗣，只是六七年過去了，最終只有這么一個女兒。

    這個女兒便是如今的譚家當(dāng)家，譚雁秋。

    他將女兒的當(dāng)做兒子教養(yǎng)，從小便將她帶在身邊，會客談事，無所不細(xì)。

    八年前，段林不過十五，去了譚家當(dāng)學(xué)徒，被譚清衡瞧中，竟然聘了做賬房先生，一直到了現(xiàn)在。

    六年前譚清衡病逝，譚雁秋便成了譚家新任當(dāng)家，她習(xí)得父親所授，將譚家打理的很好。

    看著身旁這個明媚女子，她行走間似男子般大氣，似乎世間的世俗規(guī)矩都不能壓在她身上。

    “所以，林兒這么些年一直不曾娶妻，是為了等你長大，是嗎？”錦娘當(dāng)下一聯(lián)系，便想明白了一切。

    她轉(zhuǎn)頭看向譚雁秋，夜色下譚雁秋的神色看得不是很分明，她的眉眼低垂，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譚雁秋默了一會兒，點頭道:“是?！?/br>
    錦娘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難怪我給他尋的那些姑娘他一個都看不上，原來是早就定下了一個更好的了?！?/br>
    說完，她忍不住笑了兩聲。

    譚雁秋被她揶揄地覺得面上燥熱，支吾道:“我，并不是……”

    “我明白，”錦娘笑著看她，俄而又嘆道:“你與林兒的事我雖不是很清楚，但今日他竟與我們說他要入贅譚家，想來你們二人的感情也是極深了的?！?/br>
    “若是在前幾年，我聽了自然不會允許，只是這么幾年下來，我的心也被他磨平了，畢竟，入贅總好過當(dāng)一輩子光棍，不是嗎？”錦娘向她莞爾一笑，又道:“我也明白，林兒從小便是個極有主見的，說下的話定下的事，輕易不會改變，也不知這一點，他隨的是誰。”

    譚雁秋聞言一愣，疑惑道:“伯母您這是……同意我們？”

    “我同不同意，那還得看他爹?！卞\娘搖了搖頭，笑道。

    段錦聽了心下腹誹，誰不知道他爹最聽的就是他娘的話了。

    后面的話湯妧走得遠(yuǎn)了有些聽不清楚，她放慢步伐，卻一個不小心絆到了段錦，便要往一旁摔去，段錦連忙扶住了她。

    錦娘往二人腦袋上一人敲了一下，“好好走路?！?/br>
    湯妧訕訕，忙拉著段錦快走了兩步。

    不一會兒，四人便到了湯家，客房是現(xiàn)成的，小小收拾了一番，便能讓譚雁秋住下。

    心里惦記著段林段楓兩人的情況，錦娘不多做停留便拉著段錦連忙走了，段錦走時頗為不舍地朝著湯妧揮手。

    “妧妧，我走了?！?/br>
    “走吧走吧！”湯妧向他施了施手，轉(zhuǎn)身去尋譚雁秋。

    啪嘰，少年覺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錦娘好笑地看著他，“怎么，不過一個晚上你就這么舍不得？”

    段錦撇過頭去不看她。

    錦娘伸出手往他腦袋上一戳，“拉著你走是為了妧妧，要是叫人知道這么遲了你還同妧妧待在一處，像什么話！”

    她碎碎念著，忙往家去。

    這頭湯妧招呼著譚雁秋，時不時往她臉上撇兩眼，看得譚雁秋奇怪不已。

    “怎么？我臉上有什么嘛？”

    “沒有，”湯妧搖了搖頭，忍不住湊上前去道:“譚jiejie，你長得真好看！”

    面前的小姑娘一臉艷羨之色，像極了她前世碰到的一個女孩，也是這么單純有趣，看什么都覺得歡喜。

    她伸手掐了掐湯妧的rou臉，笑道:“你也長得不錯嘛！”

    “那是自然！”湯妧毫不謙虛，捧著小臉滿是驕傲道，若是段錦在，定會毫不猶豫的嗤笑。

    “……”譚雁秋無奈的摸了摸面前小姑娘的發(fā)。

    看著面前女子笑意盈盈的面容，湯妧默了默，兩手不自知的勾著，猶豫問道:“譚jiejie，你與段林哥哥，你們……”

    她伸出兩根指頭，碰了碰。

    譚雁秋原本滿含笑意的眼忽的沉寂下來，一雙瀲滟的桃花眼此刻卻稍顯無神，她看著天上的圓月半晌，忽而轉(zhuǎn)頭看著湯妧笑道:“你信前世今生嗎？”

    “前世今生？”湯妧忽的愣住。

    譚雁秋卻不理她的反應(yīng)，又轉(zhuǎn)頭望著天空，喃喃道:“我與他幾世糾纏，卻從未有過好下場，現(xiàn)如今他記得上一世的事，卻仍想與我一起，那我便成全他這個愿望罷。”

    “哪怕，只剩短短的三年了……”說到最后，已是喃喃細(xì)語，叫湯妧聽不清楚了。

    湯妧還在兀自糾結(jié)前世今生，譚雁秋卻是長舒了一口氣，似是定下了決心。

    “夜了，我便先歇息去了，”譚雁秋轉(zhuǎn)頭往客房走去，忽而轉(zhuǎn)頭向她高聲道:“小姑娘，你可要珍惜當(dāng)下呦！”

    “哈？”待她回過神來時，譚雁秋早已進(jìn)了客房，湯妧揪著頭發(fā)細(xì)思著，卻是更加糊涂了。

    卻說這邊，錦娘他們回了小院后，發(fā)現(xiàn)堂屋里早已沒人，段林一人坐在石凳上對月獨酌，段楓卻不見了蹤影。

    錦娘奇怪，走上前去忙問道:“你爹呢？”

    段林輕酌了一口酒，酒意泛上了他的眼，顯得有些迷離，他聞言笑道:“爹被我氣的在房里不肯出來，娘快去哄哄他吧！”

    “這孩子，”錦娘瞪了他一眼，而后又問